不用你冒险。黑阎王摇头,就是如果我真在那边找到合适的地方,购置宅院田产,可能需要些银钱。当然,我会以商号的名义购置,不会暴露跟革命党的关系。
我想了想:钱我有。杜月儿那边夜总会生意不错,每月都有分红。你要用多少,直接跟她说。
黑阎王眼睛一亮:那就多谢兄弟了!
不过彪哥,我正色道,东北那边形势复杂,俄国人、东洋人都不好惹。你去了,一定要小心。真遇到麻烦,保命要紧,别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我明白。黑阎王重重点头,兄弟放心,我这条命硬着呢!
三月初十,出发的日子定了,三月廿五,乘船南下。
出发前这些天,宅子里忙成一团。
如烟和王千柔整天在收拾行装,春季衣衫、常用药品、干粮盘缠,还有送给如烟家人的礼物。如烟特意去租界的洋行买了几匹上好绸缎,又选了些西洋钟表、玻璃器皿,说是总不能空手回去。
丹辰子在准备丹药。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炼出了一批清心丸、解毒散、金疮药,还有几颗压箱底的续命丹。用他的话说:江南虽富庶,但江湖险恶,多备些丹药总没错。
张三顺最轻松,整天晃来晃去,说出门在外,一身功夫就是最好的行李。但他还是偷偷找我,塞给我一个小布包。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枚乌黑的飞镖,镖尖泛着幽蓝的光。
喂了毒的。张三顺咧嘴笑,见血封喉。万一遇到硬茬子,别客气。
陆九幽什么也没准备,只是出发前一夜,他来找我,递给我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木牌。
木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诡异的符文,像只睁开的眼睛;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我看不懂。
这是什么?我问。
魂牌。陆九幽淡淡道,你若在江南遇到性命之危,捏碎此牌,我能感知到方位。但只能用一次,慎用。
我郑重收下:多谢陆先生。
三月廿四,出发前最后一夜。
晚饭后,大家都没急着散去。王妈特意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吴嫂蒸了桂花糕,说是路上吃不着的家乡味。
我爹娘坐在主位,看着满桌子的人,眼眶有些红。
这一去要多久?我娘问。
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我说,办完事就回来。
路上一定要小心。我爹叮嘱,听说南边乱,长毛余孽还没肃清,洋人又横,遇见事,能躲就躲,别逞强。
爹放心,我知道。
如烟轻声说:伯父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唐大哥的。
王千柔也说:家里有我,二老别担心。
那晚,我睡得不安稳。
半夜起来,走到院中。月光很好,照得院子里一片银白。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静静立着,墙角那几株迎春花已经开了,嫩黄的小花在月光下像点点碎金。
我走到西厢房窗前,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爹娘。
又走到东厢房,听见如烟和千柔还在低声说话。
如烟,你这次回去会见到你娘吧?
嗯。
你娘会喜欢唐大哥吗?
如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我娘她性子有些倔。当年我离家,她气坏了,说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
那你还回去
总要回去的。如烟声音很轻,十年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而且我想让她看看唐大哥。我想告诉她,我过得很好,跟了个值得托付的人。
千柔没再说话。
我站在窗外,心里五味杂陈。
转身回屋时,忽然看见后院廊下站着个人影。
是如霜。
她还是那身素白裙衫,静静立在月光里,面朝着我房间的方向。见我出来,她缓缓转过头。
月光照在她脸上。
那双眼睛,比上次见时更清明了。不再是僵尸的浑浊,而是像蒙尘的镜子被擦去灰尘,露出了底下的光。
她就那样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手,指了指南方。
动作很慢,很生硬,但意思明确。
我愣了一下,点头:我要去江南。
如霜缓缓放下手,又看了我一眼,转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阴影中。
那一夜,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山上,山下是万里江山,烽烟四起。我手里握着清龙劫,剑身上的龙气冲天而起,化作九条金龙,在云海中翻腾。
远处有个人影,背对着我,穿着明朝的官服。
他缓缓转身,脸却模糊不清。
只听见他说:
路还长。
走下去。
我惊醒时,天还没亮。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江南之行,就在眼前。
三月廿五,寅时三刻,天还黑着。
后院的马厩里已经亮起了灯。老李提着灯笼,正给那两匹枣红马套鞍。马是前几日刚从骡马市挑回来的,正值壮年,毛色油亮,鼻息粗重地喷着白气。它们似乎也感知到今天要出远门,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站在廊下,看着老李忙活。
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如烟走出来,手里提着个包袱。她穿着身深蓝色棉布劲装,这是特意改的,既利落又不失女儿家的秀气。头发用布巾包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身后跟着如霜,依旧那身素白裙衫,面无表情,像一尊会走路的玉雕。
都收拾好了?我问。
如烟点头,把包袱递给我:这是你的换洗衣裳。我多备了两套,江南春天潮,容易返霉。
包袱入手沉甸甸的。我打开看了看,除了衣裳,还有个小木盒,里面整齐码着银元、铜钱,还有几张租界银行的汇票。
路上用钱的地方多。如烟轻声说,我换了些散碎银子,方便花销。
我收起包袱,心里暖融融的。
正说着,丹辰子和张三顺从西厢房出来了。
丹辰子换下了平日那身青布道袍,穿了件半旧的灰色长衫,外罩黑色马褂,头上戴了顶瓜皮帽,乍看像个账房先生。只是背上那个沉甸甸的褡裢,还有腰间隐隐散出的药香,暴露了他的身份。
张三顺则依旧是那副邋遢样,道袍倒是干净些了,但袖口和衣襟还是沾着不知哪儿蹭的灰。他肩上斜挎着个布囊,鼓鼓囊囊的,随着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听就知道里面是飞镖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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