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外的土路上,一支日军部队正缓慢地向南移动。大阪第四联队的士兵们拖着疲惫的步伐,枪械随意地扛在肩上,丝毫没有精锐部队的肃杀气派。佐佐木雄二走在队伍中间,靴子里灌满了沙土,每走一步都磨得脚底生疼。
“这鬼天气……”森下浩二扯开领口,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才五月份就热成这样,夏天还怎么活?”
原田从后面凑上来,压低声音:“听说联队长又挨骂了,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说我们‘作战不力’。”
雄二嗤笑一声:“没让我们切腹谢罪就不错了。”
自从台儿庄战役结束后,第四联队就被调往徐州休整。名义上是“休整”,实则是被晾在一边——其他部队在前线抢功,他们却被派去干些巡逻、押运的杂活。联队长倒乐得清闲,整天躲在指挥部里喝清酒。
队伍在一处废弃的村庄停下休息。雄二靠着半截土墙坐下,从兜里摸出一块硬得像石头的干粮啃起来。远处,几个士兵正围着辎重队的卡车,鬼鬼祟祟地交易着什么。
“喂,佐佐木!”森下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看那边。”
村口来了几个中国农民,推着辆吱呀作响的板车,车上盖着茅草。带队的军曹立刻带人围了上去,刺刀明晃晃地指着对方胸口。
"太君......粮食......换......"为首的老人哆哆嗦嗦地掀开茅草,露出几袋红薯和一小筐鸡蛋。
军曹踢了踢板车,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吼道:“私通支那军!搜查!”
雄二皱起眉头。这种敲诈勒索在日军中太常见了——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把老百姓的东西抢光。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森下已经站起来走了过去。
“喂,山田军曹,”森下吊儿郎当地敬了个礼,“联队长说过,征用物资要按规矩来。”
军曹脸色一沉:“关你什么事?”
森下笑嘻嘻地凑近,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军曹的表情从愤怒变成惊讶,最后竟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士兵们搬走了部分红薯,却给老人留下了鸡蛋和半袋粮食。
“你跟他说了什么?”雄二好奇地问。
森下神秘地眨眨眼:“我说这老头是给联队长提供‘特殊服务’的线人。”
雄二差点被干粮噎住。大阪兵的胡扯本事真是与生俱来。
傍晚,联队在一片梨树林里扎营。雄二被安排去河边打水,刚走到岸边,就听见芦苇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刺刀——
“别出声!”一个低沉的中文嗓音。
芦苇分开,露出张满是泥污的脸。是个二十出头的中国青年,穿着破烂的灰色军装,左臂用布条草草包扎着,渗出血迹。
两人僵持了几秒。雄二注意到对方右手紧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但眼神里更多的是绝望而非杀意。
“二十九军的?”雄二用生硬的中文问。
青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日本兵会说中国话。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原先是......现在不是了。”
雄二瞥了眼营地方向,确保没人注意这边。他快速解下水壶扔过去,又掏出块干粮。青年警惕地盯着他,没动。
“吃完赶紧走,”雄二低声道,“西北方向十里有个天主教堂,法国神父会帮你。”
青年终于抓起干粮狼吞虎咽起来。雄二转身要走,却听见对方突然问:“为什么?”
雄二顿了顿,没回头:“我讨厌战争。”
回到营地时,森下正和几个士兵围坐在火堆旁烤红薯。香气飘得老远,引得值班的曹长直咽口水。
“佐佐木,快来!”森下招呼他,“刚‘采购’的好东西。”
所谓的“采购”,无非是用几盒日军罐头跟当地村民换的。雄二接过半截烤得焦香的红薯,突然想起河边那个溃兵。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教堂......
"听说了吗?"原田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明天要押送一批战利品去蚌埠,咱们中队被选中了。”
森下眼睛一亮:“战利品?什么货色?”
"据说是从徐州缴获的机械设备,还有......"原田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一批钨砂。"
雄二心头一跳。钨是制造枪炮的重要原料,日军一直紧缺。如果能把这批物资"处理"掉......
“谁负责押运?”他问。
“应该是第三小队,但咱们可以申请调过去。”原田挤挤眼睛,“运输队的松本是我老乡,好说话。”
森下立刻会意:“我去找军需官‘疏通’一下。”
夜深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雄二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虫鸣。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他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既不敢公然反抗日军,又不愿成为真正的侵略者。这种矛盾让他疲惫不堪。
但今晚,那个中国溃兵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什么。或许在这疯狂的战争中,他还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第二天清晨,果然传来调令:佐佐木、森下等十人被临时编入运输护卫队。五辆卡车已经装货完毕,上面严严实实地盖着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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