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兵列车在夜色中隆隆前行,车厢里弥漫着汗臭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味。佐佐木雄二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听着铁轨有节奏的咔嗒声。自从合肥那场“意外”后,整个第四联队都被紧急调往华中地区。
“听说武汉那边打得惨啊,”森下浩二凑过来小声说,“海军陆战队在长江上吃了大亏。”
雄二没有搭话。他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车厢里的士兵——大多数人脸上写满疲惫和麻木,只有几个年轻的新兵还带着亢奋的神情。角落里,竹内少佐正和几个军官低声交谈,不时朝这边投来锐利的目光。
列车在一个无名小站停下加水。雄二跳下车活动腿脚,夜风里带着长江特有的潮湿气息。站台上堆满了沙袋,几个哨兵无精打采地站着岗。
“喂,大阪的!”一个满脸油污的铁道兵招呼他们,“帮忙搬点东西?有酬劳。”
森下立刻来了精神。跟着铁道兵走进仓库,里面堆满了标着“医疗物资”的木箱。但搬起来时,雄二明显感觉到箱子的重量不对劲。
“这是……”
“别问,”铁道兵眨眨眼,“每搬十箱,给你们一箱‘损耗’。”
干了两个小时,雄二和森下得到了两箱“报酬”。回到车厢后撬开一看——全是盘尼西林。
“这玩意儿黑市上能换十条小黄鱼!”森下兴奋地搓着手。
雄二却皱起眉头。在药品极度匮乏的中国战场,这批抗生素不知能救多少条命。他正想说什么,车厢门突然被拉开,竹内带着两个宪兵走了进来。
“搜查违禁品,”竹内的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所有人打开行李。”
雄二的心跳加速。那两箱药品就塞在他们座位下的暗格里。就在宪兵快要搜到时,列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所有人都向前栽去。
“敌袭!敌袭!”
车外响起尖锐的哨声和零星的枪响。竹内立刻带人冲了出去。雄二趁机把药品箱推给了对面的原田——这家伙的叔叔是联队军需官,没人敢搜他的东西。
十分钟后,警报解除。原来只是几个游击队炸断了前方铁轨,根本没打算进攻军列。但这次骚动给了雄二灵感——他悄悄把剩下的药品分散藏在了车厢各个角落。
天亮时分,列车终于抵达目的地——九江前线补给站。这是个建在长江边上的大型转运中心,码头上停满了运输船和汽艇。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机油味,远处不时传来沉闷的炮声。
“第四联队临时编入运输护卫队,”野田大尉宣布,“负责保障九江至武汉段的水上运输。”
竹内补充道:“各中队轮流执勤,严格执行物资登记制度。”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扫过雄二所在的小队。
分配住处时,雄二注意到补给站里除了日军,还有不少中国苦力和商人。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行动相当自由,甚至能和日本士兵讨价还价。
“这里不一样,”原田解释道,“九江是重要中转站,全靠这些当地人维持运转。连宪兵都睁只眼闭只眼。”
果然,当天下午就有商人摸到营区,用香烟和清酒换走了士兵们私藏的各种“纪念品”。雄二试探性地拿出一盒盘尼西林,对方眼睛立刻亮了。
“五块大洋,”商人伸出巴掌,“或者等值的货物。”
雄二摇头:“我要情报。”
商人的表情僵住了:“什么情报?”
“新四军最近在哪儿活动?”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雄二用三盒盘尼西林换来了几条有价值的信息:新四军的一支游击队正在鄱阳湖附近活动;九江城内有个地下交通站;以及——最让雄二震惊的——日军正在秘密准备一场大规模化学武器攻击。
第二天执勤时,雄二被分配到码头监督装货。一艘标着“医疗船”的运输舰正在装载特殊的金属罐,所有工人都戴着防毒面具操作。
“看什么看?”负责的军曹呵斥道,“去检查那边的粮食船!”
雄二假装服从,却暗中记下了运输舰的编号和出发时间。午休时,他故意走错路,“误入”了码头办公室。桌上的航行日志显示,那艘船将于三天后驶往武汉方向。
晚上回到营房,雄二把情报用暗语写在一张烟盒纸上。森下看着他忙活,突然问道:“你打算怎么送出去?”
雄二愣住了。森下叹了口气,从床板下摸出个小铁盒:“用这个。”
盒子里是几只信鸽。
“你……”
“我叔叔在神户养赛鸽,”森下耸耸肩,“这些小家伙能飞五百公里不迷路。”
雄二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大阪同乡,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两人默契地没有多问,趁着夜色把情报系在鸽子腿上放飞。
第三天傍晚,码头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雄二跟着人群跑到江边,只见那艘“医疗船”正冒着浓烟,船身严重倾斜。救援艇来回穿梭,打捞落水士兵。
“触雷了?”有人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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