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少尉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佐佐木雄二的鼻尖上,冰冷的镜片后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暴露位置?烤红薯的味道?佐佐木军曹,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这种拙劣的借口,只能骗骗那些愚蠢的宪兵!”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在临时指挥部的帐篷里嘶嘶作响。野田联队长坐在弹药箱上,沉着脸抽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佐佐木保持着立正的姿势,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点点委屈:“少尉,当时情况混乱,寒风刺骨,士兵们确实……可能有抱怨。至于火光和味道,也许是流弹引燃了枯草,也许是哪个士兵实在忍不住……战场上的意外,谁说得清呢?重要的是,阵地守住了,敌人被成功误导转向右翼,这不正是方面军命令要求的‘死守’和‘阻击’吗?”他巧妙地把结果摆上台面,避开了动机的追究。
“结果?”伊藤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报告拍在野田面前的弹药箱上,“联队长,请看!这是右翼第7中队刚刚提交的伤亡报告!他们遭受了敌人主力猛攻,损失惨重!而我们这里!”他猛地指向佐佐木,“除了左翼被几发迫击炮弹‘光顾’了一下,几乎毫发无伤!敌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攻方向?为什么偏偏在火光暴露之后就转向了?佐佐木军曹,你能解释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你和敌人之间某种‘默契’的信号?”
“伊藤少尉!”野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注意你的措辞!指控一名军官通敌,需要确凿的证据!佐佐木军曹在之前的任务中曾被游击队俘获,但他成功逃脱并带回了有价值的情报,这是有记录的!你仅凭战场上的巧合和臆测就做出如此严重的指控,是否过于轻率了?”他拿起那份报告,草草扫了一眼,眉头紧锁,“第7中队遭受损失,令人痛心。但战争总有主攻佯攻,敌人改变策略也是常事。佐佐木小队守住了阵地,完成了任务,这是事实!”
伊藤的脸涨红了,他知道野田在护短,但他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身份让他不能轻易退缩:“联队长!我并非臆测!佐佐木军曹在天津、在徐州的‘事迹’,早有风闻!他所在的部队,总是能以各种‘意外’避开硬仗,物资损耗也总是异常大!这难道不值得深究吗?我请求立即对佐佐木军曹及其小队成员进行隔离审查!特别是那个老兵藤原!”
帐篷里的空气凝固了。野田盯着伊藤,眼神锐利如刀。佐佐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藤原经不起审查,那老兵嘴巴油滑但胆子不大。一旦被伊藤抓住突破口,不仅藤原完了,他精心构建的“侥幸逃脱者”形象也会崩塌,野田也保不住他。
“审查?”野田缓缓站起身,走到伊藤面前,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伊藤少尉,方面军派你下来是观察实战,学习经验,不是让你来我这里搞特高课那一套!我的联队刚刚经历特高课的诬陷和动荡,军心需要稳定!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仅凭怀疑就审查一位刚刚完成阻击任务的军官?你想让士兵们怎么看?让其他军官怎么看?让方面军司令部怎么看我们第四联队?是内部倾轧的泥潭吗?”
野田的质问掷地有声,直指要害。他巧妙地将伊藤的审查要求,上升到了破坏联队团结、影响方面军观感的层面。伊藤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直接证据,只有一连串的怀疑和“巧合”。在等级森严的日军中,没有确凿证据指控一名军官,尤其是还有联队长力保的军官,是极其不明智的。
“可是联队长……”伊藤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野田断然打断,“佐佐木军曹及其小队在本次阻击任务中表现……稳定,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使命。至于过程中的细节,我会亲自调查。伊藤少尉,你的观察报告,可以如实记录战场情况和结果,但关于佐佐木军曹个人的臆测,我不希望在报告中看到任何捕风捉影的内容!明白吗?”
“嗨!”伊藤咬着牙,不甘心地低头应道。他知道暂时扳不倒佐佐木了,但那双眼睛里的怀疑和阴冷,却更加浓重。
“至于你,佐佐木雄二!”野田转向佐佐木,语气严厉,“你的小队纪律涣散,战场出现暴露位置的严重疏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现在起,解除你小队指挥职务!调你去后勤仓库,负责清点和管理联队缴获物资!给我好好反省!再出半点差错,军法从事!”
“嗨!感谢联队长!”佐佐木大声应道,心中却是一松。仓库!这简直是野田联队长在风暴眼中给他划出的一片避风港!远离前线,远离伊藤的直接监视,更重要的是,缴获物资的管理,这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那块冰冷的钨矿砂仿佛在回应他的心跳。在徐州私下交易德械装备时,他就注意到有些士兵偷偷藏匿了这种高价值的战略矿产。国军撤退时遗留的钨矿砂,流落到了贪婪的士兵手中,又通过大阪兵特有的“渠道”流入了黑市。现在,管理缴获物资的仓库,就是接触和“处理”这些东西的最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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