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食摊的红火,如同在林家破旧院墙上开出的一朵娇艳却刺眼的花,其香气与光彩,不可避免地飘进了镇东头那座高墙大院、气派非凡的赵府。
赵家正堂内,红木桌椅锃亮,茶香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阴沉气息。赵天佑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堂前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愤懑与不甘。赵老爷,一个体型富态、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则沉着脸坐在主位上,手中盘着两颗油光水滑的核桃,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爹!您就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和她养的小杂种如此得意?”赵天佑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那‘林记’如今日日客满,赚得盆满钵满!再这样下去,咱们赵家的脸往哪儿搁?当初那贱人竟敢屡次驳我的面子,还有那个宋致远,三番两次出来搅局!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赵老爷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几子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威压:“咽不下去?那你待如何?像之前那样,带着一群废物当街强抢?结果呢?人没抢到,自己倒成了全镇的笑柄!愚蠢!”
赵天佑被父亲训斥,脸色一阵青白,却不敢反驳,只是梗着脖子道:“那……那难道就任由他们骑到我们头上?”
“哼!”赵老爷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核桃重重按在桌上,“急什么?不过是个小小的食摊,些许蝇头小利,就让你乱了方寸?成大事者,要沉得住气!”
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明着来不行,难道不会来暗的?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孤女,带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真以为靠着点手艺和宋致远那点浅薄的关系,就能在镇上立足了?天真!”
赵天佑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凑近:“爹,您有办法了?”
赵老爷阴恻恻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她那食摊,靠的无非是两点:一是那几样吃食的味道,二是宋致远或多或少的照拂。要弄垮她,不难。”
“首先,断其根本。”赵老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做那肉夹馍,需要猪肉。镇上的猪肉供应,大半掌握在与我们交好的王屠户手里。你去打个招呼,让他从明日起,停止给‘林记’供货,或者,将价格抬到天上去!我看她拿什么来做生意!”
赵天佑一拍大腿,脸上露出狞笑:“妙啊!爹!没了猪肉,她那肉夹馍就是无米之炊!”
“其次,乱其人心。”赵老爷继续道,“宋致远不是欣赏她吗?不是常去光顾吗?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在镇上散播些流言,就说那林微熹一个寡妇门头,不守妇道,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宋书生,这才得了庇护,生意才能做下去。话说得含糊些,但要让该听到的人都听到。宋致远是读书人,最重名声,被这等流言缠上,你看他还敢不敢再去那食摊?”
这一招可谓阴毒,直接攻击林微熹的贞洁和宋致远的名声。
赵天佑听得心花怒放,仿佛已经看到了“林记”门庭冷落、林微熹声名狼藉的场景。
“最后,备好后手。”赵老爷眯起眼睛,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若她还能找到别的肉源,或者宋致远不顾流言依旧帮她……那我们就让她这生意,彻底做不下去!找些人,隔三差五去她摊子上‘光顾’一下,吃出点‘毛病’来,或者,让她那摊子出点‘意外’,比如……走水?”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赵天佑兴奋得搓手:“爹,还是您高明!我这就去办!”
“记住,”赵老爷沉声叮嘱,“手脚干净些,别留下把柄。要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是!爹,您就瞧好吧!”
赵天佑兴冲冲地领命而去,脸上洋溢着即将复仇的快意。
赵家父子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着那尚且沉浸在创业喜悦中的“林记”,悄然笼罩过去。风雨欲来,而此时的林微熹和萧绝,还对这迫近的危机,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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