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华门·卯时初刻
晨霜像撒盐般铺满青石砖。粘杆处的番子们钉子似的立在车辕旁,呵气成雾。
乔引娣攥着蓝布包袱,指节用力到发白,寅时给雍正梳头时缠绕他灰白发丝的触感,还留在指尖。
“嘎吱——”
沉重的宫门刚拉开一道缝,青呢马车的帘子“唰”地被一只枯瘦的手掀开。
雍正探出半张脸,蜡黄的面色裹在貂绒风领里,眼窝深陷得像两口枯井。
“景陵地气阴得钻骨头,”他声音嘶哑,不容分说地把一件沉甸甸的明黄狐裘塞进乔引娣怀里,“裹严实了。”
浓重的药味混着一股子铁锈似的腥气扑面而来。
乔引娣指尖陷进冰凉滑腻的貂毛:“奴婢谢皇上恩典…探望过十四爷,立时便回。”
声音尽力平稳,尾音却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雍正的目光越过她头顶,死死钉在城门楼一道陈旧的箭疤上,喉结上下滚动:“告诉他,朕准他重阳回京,给太后磕头。”
他枯枝般的手指猝然掐住窗棂,指关节捏得死白,“要是管不住下头人的嘴,再散那些个没影儿的谣…”
他顿住,胸口剧烈起伏,破风箱似的喘息在冷空气里拉出白汽,最终化作一声野兽般的低咆:
“朕就扒了他的蟒袍!抽了他的脊梁骨当柴烧!”
“啪!”
车帘被他狠狠摔落,巨响惊得辕马扬蹄长嘶。锦帘晃动间,乔引娣最后瞥见那双浑浊眼底密布的血丝——像被困在荆棘笼子里的狼。
鞭梢在空中炸响,马车碾过高高的门槛,将紫禁城的森严甩在身后。
景山古道·辰时三刻
车轮在冻硬的车辙上蹦跳。乔引娣被颠得撞向厢壁,怀里的狐裘滑落,掉出个素白绸帕。
是昨夜里雍正梳完头,随手塞进裘里的——上面还缠着几根他灰白的发丝。
鬼使神差地,她拾起帕子。冰凉的丝绸贴着掌心,那股铁锈似的腥气更冲了。指尖刚碰上那几根发丝——
“嗤啦!”
一缕幽蓝色的火苗毫无预兆地从发丝上窜起!没有半点热气,只有一股子钻心刺骨的阴寒瞬间冻麻了手指!
“四哥…嘿嘿…你以为坐稳了?”
一个油滑阴冷的调子,毒蛇般猛地钻进她耳朵眼!是八爷胤禩的声音!
乔引娣头皮“嗡”地炸开,触电般甩手!帕子飘落,幽蓝的火焰“呼”地腾起,瞬间裹住整块绸帕!
没有烟,只有一团刺得人睁不开眼的蓝光爆开!
“呃——!”左肩胛骨像是被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又像无数冰针在骨髓缝里疯狂搅动!
她眼前一黑,痛得蜷成一团,额头重重撞在冰冷车壁上。
蓝焰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几点滚烫的灰烬落在她痉挛的手背上。灰烬中,赫然显出几行被灼烧出的焦黑小字:
“众叛...亲离...亲儿子捅刀...输得...底儿掉...”
“姑、姑娘?!”
车夫惊恐的破锣嗓子从前头传来,调子都变了,“您…您肩上!冒、冒蓝烟了!”
乔引娣低头。素色夹袄的左肩位置,竟透出七个针尖大的幽蓝光点!
光点穿透布料,在她皮肉上灼出清晰的烙印,整整排成一个…歪扭的勺子!
北斗七星!
养心殿西暖阁·同一时辰
“当啷啷——!”
描金的丹盒被雍正枯瘦的手整个扫落在地,暗金色的药丸滚了一地,沾满香灰。“查!给朕往死里查!”
他嘶吼着,蜡黄的脸因暴怒扭曲变形,脖颈青筋暴跳,那片蛛网状的紫斑已变成骇人的深紫色,“针工局经手裘衣的,有一个算一个!粘杆处是吃干饭的吗?!”
苏培盛“扑通”跪倒,额头“咚”地砸在金砖上:“奴才万死!正在加紧拷问,只是…只是尚未…”
“尚未?!”雍正抓起一大把药丸就往嘴里塞,金箔碎屑沾了满手满唇,“等你们这群废物撬开嘴,朕的棺材板都盖严实了!”
药丸卡在喉咙口,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佝偻的身子咳得像只煮熟的虾,猛地向前一弓!
“噗——!”
一大口混着丹药渣子和暗红血丝的浊流,裹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从他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
如同淬了毒的弩箭,直射向御案边那盏燃着豆大灯苗的炼丹引火灯!
轰!!!
一声闷雷似的巨响在殿内猛然炸开!
没有冲天的火焰,只有一团骤然膨胀、惨白到刺瞎人眼的光球爆裂!
无形的气浪裹挟着浓烈的硫磺和烧焦金属的恶臭,像只无形的巨手横扫暖阁!
沉重的紫檀御案被掀得“嘎吱”移位,鎏金香炉翻滚着“哐当”砸在蟠龙柱上!
气浪把苏培盛狠狠拍在柱子上,撞得他眼冒金星,刺鼻的浓烟呛得他涕泪横流,几乎窒息。
景山隘口·狂风如刀
“轰——!!!”
幻听般的爆鸣再次在乔引娣颅骨深处炸开!比前一次更凶更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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