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急忙上前半步,依旧不敢完全踏入光圈,躬着身子,语速极快而又带着惶恐地回答道:“枭爷,当时……当时仓库里只有山魈哥和奎叔他们在场。我……我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已经乱成一团了。现场非常混乱,东西砸了一地,血迹……到处都是。”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极力撇清自己监管不力的责任,“看起来……看起来像是分赃不均,或者……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旧怨,突然爆发动了手。至于阿默他……”
阿泰顿了顿,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陈默一眼,继续道:“他当时确实在外面,离仓库有点距离。听到里面不对劲的声响才冲进去的……但,但那时候显然已经晚了,没能阻止……”他刻意模糊了陈默进入仓库的具体时间点,既没有完全为陈默开脱(暗示陈默可能进去得太晚,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没有将责任引到自己身上。这是一种典型的自保话术。
林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疤痕在光影下微微扭动。他对阿泰的解释不置可否,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重新打回陈默身上,那光芒似乎更加锐利了几分。
“阿默,”林枭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是带着重量,砸在陈默的心头,“据我所知,你身手不错。反应快,下手也够狠。山魈……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吧?”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陈默的脑海中轰然炸响!林枭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单纯的猜测?还是他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比如山魈尸体上除了奎叔造成的伤口外,还有其他不易察觉的痕迹?又或者,这仅仅是一种施加心理压力的诈术?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浇头,但陈默强行压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否认和身体本能的紧绷。他脸上迅速堆砌起混杂着惊愕、委屈和一丝后怕的表情,抬起头,迎向林枭的目光,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因被怀疑而产生的激动,语速略微加快:“枭爷!您……您这话我可担待不起!我当时只是情急之下,想进去拉架,根本没想过跟魈哥动手!而且……而且……”
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关键的细节,急忙补充道:“而且我冲进去的时候,闻到里面酒气很重!魈哥和奎叔他们两个,好像……好像之前都喝了不少酒,动作都有些晃,不太利索……要不然,以魈哥的本事,奎叔怎么可能……”他编造了这个“喝酒”的细节,试图为山魈的死亡提供一个更合理的、削弱个人武力因素的解释,同时也间接说明自己能够“侥幸”无损,是因为那两人状态不佳。
“哦?喝酒?”林枭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丝极其诡异的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既没有表示接受这个说法,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信的迹象,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补充。这种高深莫测的态度,反而让陈默心中更加没底。
然而,林枭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话锋突然一转,如同最狡诈的猎手,在佯攻之后,亮出了真正的杀招:
“‘老路’断了,风声太紧。”林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需要新的路线,更安全、更隐蔽的路线。‘水线’……你知道吧?”
“水线”两个字如同两颗子弹,瞬间击中了陈默!他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四肢,又猛地回流,带来一阵冰冷的麻木。林枭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水线”?是巧合?还是试探?难道……难道小四川暴露了?传递消息的环节出了问题?林枭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此刻是在用这个话题来引蛇出洞?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陈默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强行控制住面部肌肉,不让震惊和恐惧流露分毫,用尽全力让声音保持一种谨慎的、带着些许不确定性的平稳:
“水线……听,听泰哥提起过一点。”他微微侧头,似乎回忆了一下,“泰哥只说那是很重要的一条新线,不让底下人多问,所以……具体的不太清楚。”他将信息源推给阿泰,既回答了问题,又表现出了遵守规矩的“懂事”。
林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默,似乎想从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些什么。片刻的沉寂,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后,林枭缓缓地、带着一种仪式感般的动作,从覆盖在膝盖上的那条厚厚的、颜色暗沉的羊毛毯子下面,取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纸张看起来有些旧,边缘甚至有些毛糙。他示意了一下,阿泰立刻上前,双手接过那张纸,然后转身,递到了陈默面前。
“打开看看。”林枭的声音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弋时发出的嘶嘶声,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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