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红木长桌摆在房间中央,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银质茶具和两只骨瓷茶杯。杯里盛着浅褐色的茶水,只是水面平静无波,早已失了温度,正如这房间主人的待客之道——一种流于形式、毫无诚意的冰冷。
凯恩如坐针毡。
他先是克制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但那份沉默让他几乎要窒息。于是他站起身,在那张织着温德米尔家族双剑与盾牌徽记的昂贵地毯上踱步。军靴的硬底踩在厚实柔软的羊毛上,发不出半点声响,这让他心头的烦躁愈发无处宣泄。他又颓然坐下,伸手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却并不喝,只是盯着杯中液体里晃动的、模糊扭曲的自己的倒影,仿佛想从那里面看清自己这场豪赌的结局。
伊娜莉丝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随意地选了一张天鹅绒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十分放松,甚至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柔软的靠背。她环顾着四周,目光从那些神情肃穆的肖像画上滑过,又落在那冰冷的茶具上,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紧张或不安。
这里仿佛不是一座戒备森严、暗流涌动的军事堡垒,而只是某个乡下旅店的大堂,她也只是一个在等待一顿迟来晚餐的普通旅人。
“你不必如此。”她忽然开口,视线落在凯恩紧握着茶杯、指节泛白的手上,“她会见我们的。”
凯恩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苦笑:“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公爵……”
“我理解。”伊娜莉丝打断了他,声音平缓而有条理,“比如,伦蒂尼姆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再比如,这个消息为什么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客人’嘴里说出来。对于一个这种地位的人来说,这需要一点时间。”她端详着墙上的一幅肖像,画中的老公爵眼神阴鸷。
那幅老公爵肖像的旁边,还挂着另一幅画,一幅描绘古代战争的油画。尺寸巨大,几乎占了半面墙壁。
画中,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正与一群身披未知重甲的敌人浴血奋战。骑士们的动力甲上伤痕累累,喷涌着白色的蒸汽,而他们的敌人则像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手中的武器是原始而致命的巨斧与链锤。
背景是燃烧的城市,黑烟与阴沉的天空融为一体,火光将战士们的盔甲映成不祥的暗红色。
伊娜莉丝看得津津有味,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能嗅到画中那股铁锈、硝烟与鲜血混合的气味。她似乎真的在欣赏画家的笔触和构图,而不是那惨烈的屠杀本身。
也就在这时,那扇沉重的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维多利亚深蓝色军装,布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肩章上代表着公爵身份的金色纹章,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沉敛的光。一头金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锐利如鹰的蓝色眼眸。她没有带任何随从,一个人,却仿佛带来了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抽干了房间里本就稀薄的空气。
正是温德米尔公爵。
凯恩闻声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然而公爵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仿佛他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一块会呼吸的背景。她的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了那个依然安坐在沙发上,还在饶有兴致地欣赏油画的女人身上。
凯恩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无意间闯入巨人对决的孩童,四周的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实体,压得他喘不过气,连发出声音的资格都没有。
伊娜莉丝终于将视线从那幅血腥的油画上收回,她转过头,看向房间里这位真正的主人。
四目相对。
一个,是手握重兵,在这片动荡的土地上举足轻重的大公爵。
另一个,是身价两千四百万,名字被列在泰拉悬赏名单上的顶尖佣兵。
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连墙上那些肖像里的先祖们,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冷漠的油彩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活物的专注。
最终,是温德米尔公爵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静,锐利,不带一丝温度,像金属撞击冻土,每个字都清晰而沉重。
“你说,你有伦蒂尼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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