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重归寂静,那寂静中却透着几分阴森,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唯有萧瓷细微的咀嚼声,以及胸腔内心脏沉稳的跳动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缓缓咽下最后一口干硬剌嗓子的窝窝头,冰冷的清水滑入胃中,引起一阵轻微的痉挛。她却浑不在意,全副心神都凝聚在那扇门底缝隙下的枯草茎上。
那截枯草茎以一种近乎刻意的弧度弯曲着,尾端微微翘起,指向佛堂内里的某个方位。
是巧合吗?是被风吹入,还是被人无意踢到?抑或是…某种标记?
昨夜房梁上那声异响,此刻又如鬼魅般萦绕心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冰冷而黏腻,让她后颈的寒毛不由自主地竖起。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目光却如最精密的雷达,缓慢而仔细地扫视着整座佛堂。
积灰的佛像、空荡的供桌、斑驳的墙壁、散乱的稻草…一切似乎都与昨日无异,沉浸在一片被时光遗忘的死寂之中。
不见人影,不闻异响。
唯有从破窗钻入的风,不知疲倦地呜咽着。
静默片刻后,萧瓷极其缓慢地挪动身子,避开地上的碎瓷片与水渍,悄无声息地靠近门边。她的动作轻若灵猫,竭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靠近后,她更清晰地看到那截枯草茎。它并非完全枯萎,断口处似乎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湿润痕迹,像是刚被折断不久。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屏住呼吸,她伸出手指,极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枯草茎从门缝底下抽出。
握在掌心,冰凉而脆弱。
她仔细端详着那奇怪的弯曲形状,试图解读其中含义。指向…它指向的是佛堂的西北角。那里堆放着更多杂乱、受潮的稻草与一些看不出原貌的破烂杂物,阴影浓重,比她栖身的角落更加阴暗偏僻。
那里会有什么?陷阱?还是…别的什么?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危险?机遇?或只是一个无意的恶作剧?
但她如今一无所有,每一次微小的可能,都值得冒险探查。坐以待毙,绝非她的风格。
将枯草茎紧攥在手心,萧瓷下定了决心。
她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又耐心等待片刻,双耳竖起,捕捉着门外与佛堂内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唯有风声。
仿佛方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她的疑神疑鬼。
她不再犹豫。开始以极缓慢、看似随意的方式,在佛堂内“活动”。先是扶墙艰难站起,活动了一下冻得发麻的腿脚,而后慢慢地、一瘸一拐地朝着供桌方向挪动,仿佛只是无聊踱步。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西北角。
那里堆放的杂物比远看更多更乱,几乎垒至半墙高,蛛网密布,灰尘厚重。确实是个藏物…甚或藏人的好地方。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
在供桌旁停顿片刻,她佯装被灰尘呛到,低低咳嗽两声,弯下腰。起身时,脚步一个“踉跄”,仿佛虚弱的身躯无法支撑,朝着西北角方向“不小心”跌撞两步,伸手扶向那堆杂物。
入手是冰冷粗糙的触感与簌簌落下的灰尘。
她稳住身形,如受惊般慌忙缩回手,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嘴里发出细弱懊恼的轻呼,演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在她手掌方才撑按之处,杂物堆的缝隙里,有个极不起眼的角落,灰尘似乎较他处略薄一些?
像是不久前曾被什么轻微触动过。
萧瓷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不动声色地退回原处,重新蜷缩起来,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她的内心,已掀起波澜。
那里一定有什么!
整个白日,她都维持着虚弱昏沉的模样,多半时间闭着眼,像是在忍耐痛楚与寒冷,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尤其是西北角的方向。
期间,再无人来过。
仿佛她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
黄昏时分,哑婆依旧准时地、悄悄地来了。
她见到地上碎瓷片与污水渍,吓了一跳,脸上露出焦急担忧的神色,比划着询问发生何事。
萧瓷摇摇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带着疲惫的笑容,比划着表示自己无碍,只是不小心打碎了碗。
哑婆似乎不太相信,但见她确实未有新伤,才稍放宽心。她带来的仍是冷糊糊与硬馒头,还有一小壶温水。她细心帮萧瓷清理了手背上那点细微划伤,又留下些许盐。
萧瓷望着她忙碌佝偻的身影,心底那片冰冷的角落,再次被微弱的暖意笼罩。
她小口喝着温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以极随意的、带着怀念与伤感的语气,声音轻轻,仿佛自言自语:“婆婆…我昨夜好像梦见我娘了…就站在那个角落望着我…你说,她会不会留下了什么给我?我…我好想她…”
她伸手指了指西北角,眼圈适时泛红,声音哽咽,带着少女失去母亲的真切悲恸与迷茫。
哑婆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有怜悯,有追忆,似乎还有一丝…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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