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思苑…杂役…”
“昨夜子时三刻至丑时初刻,你在何处?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说清楚。”赵鹰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牢牢钉在陆谦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审讯开始了!
陆谦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早已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遍的说辞。他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查清父母的血仇,才有机会让福伯安息!
“回…回大人…”陆谦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断断续续地开始叙述,“小人…一直在静思苑…照顾福伯…福伯病得很重…快…快不行了…”巨大的悲痛再次涌上,泪水混合着冰冷的水珠滑落,“昨夜…福伯咳得厉害…药…药也喝不进去…小人…小人就一直守在炕边…半步…半步都没敢离开…”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赵鹰,眼神充满了无助和祈求,“后来…后来外面突然好吵…好多人在跑…在喊…小人…小人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敢缩在屋里…再后来…再后来就听到有人踹门…是…是禁军的大人们冲了进来…”
他描述着禁军冲入小屋后的情景:粗暴的搜查,对福伯遗体的不敬(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充满了愤怒和委屈),张成的盘问,自己如何解释摔倒和那半截木簪…一切都与他对张成所说的完全一致。
“…然后…然后大人您们就来了…”陆谦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后怕,“小人…小人当时又冷又怕…福伯刚走…脑子一片空白…后来…后来那位大人抓小人胳膊…小人感觉…感觉像被铁钳夹住…好痛…然后…然后眼前一黑…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适时地表现出对白袍卫力量的敬畏和恐惧。
赵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那双秃鹫般的眼睛,始终锐利地审视着陆谦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颤抖的幅度,泪水的流淌,呼吸的频率,眼神的闪烁…甚至他说话时肌肉的牵动。
“你说你一直守在屋里,”赵鹰突然开口,声音更冷了,“那你如何解释,你身上沾有佛堂特有的‘青檀香灰’?”
陆谦心头猛地一跳!青檀香灰?佛堂里确实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微弱的檀香气味,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白袍卫的观察力…果然可怕!
电光火石之间,陆谦脸上露出极度的茫然和一丝被冤枉的急迫:“香灰?大人…小人…小人不知道啊!福伯屋里…常年点着劣质的药香驱虫…味道很杂…小人身上…可能就是沾了屋里的灰土…小人…小人真的没去过佛堂!求大人明察!” 他下意识地想去拍打身上的灰尘,却又因牵动伤势而痛得龇牙咧嘴。
赵鹰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问道:“那本册子呢?”
册子!陆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本无字的暗黄册子!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脸上的茫然和恐惧更加真实:“册子?什么册子?大人…小人…小人只是个杂役…大字都不识几个…哪有什么册子啊?” 他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仿佛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动作间牵扯着伤势,痛得他冷汗直流。
赵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陆谦身上扫视着,尤其是在他胸口、袖口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停留。陆谦体内的《枯荣经》气息运转到极致,竭力维持着身体的“枯寂”状态,让他的心跳、血流都显得虚弱无力,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混合着冰水不断流下,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在巨大恐惧和伤痛中瑟瑟发抖、随时可能再次昏厥的可怜虫。
沉默。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只有陆谦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人声的模糊呜咽。
赵鹰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铁椅冰冷的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每一次敲击,都像重锤砸在陆谦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赵鹰停止了敲击。他缓缓走到陆谦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陆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汗水和某种药草味道的冰冷气息。
“看着我的眼睛。”赵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力。
陆谦艰难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秃鹫般冰冷锐利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将他淹没,但他体内的功法却在疯狂运转,强行维持着瞳孔的涣散、眼神的惊恐和茫然,以及那一丝被冤枉的委屈。他甚至让一丝绝望的情绪,从眼底深处弥漫开来——这并非伪装,而是他此刻真实的感受。
一秒…两秒…三秒…
陆谦感觉自己像是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行走,脚下就是无底深渊。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赵鹰的眼神依旧冰冷,但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极力隐藏的、那丝关于册子的惊悸?或者,他发现了,却在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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