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命运要被一次次标价?凭什么他珍视的一切都要被碾作尘埃?凭什么他拼尽所有换来的力量,在更高存在眼中只是随手可用的燃料?!
那沉寂已久的混沌星璇在胸腔深处猛地一跳,并非磅礴的力量涌动,而是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就此熄灭的炽热余烬!这余烬灼烧着他残存的意志,竟暂时压过了癸亥烙印的冰冷与藤心带来的恐怖威压。他残破的喉骨里发出一声野兽般压抑的低吼,独眼中混沌的暗芒剧烈地闪烁着,那是对强加命运最本能的、最原始的抗拒!
灰似乎察觉到了陆谦灵魂深处那微弱却倔强的反抗之火。他那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容上,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扯动了一丝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弧度,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看到实验品出现预期外反应的、纯粹的观察者兴味。
“薪柴,亦有选择的权利。”灰的声音依旧平直,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引导意味,“靠近它。触碰它。”他再次指向那颗搏动着的藤心,“癸亥令的烙印,是你与它连接的桥梁。你的枯荣,你的寂灭,你的吞噬……源于此,亦可……归于此。”
归于此?是成为它的一部分,彻底化作这恐怖母体的养分?还是……从中攫取那渺茫的、足以对抗枷锁的力量?
灰的话语如同魔咒,在陆谦混乱的心湖中投下巨石。靠近那搏动的核心?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仅仅是靠近,就足以让通脉巅峰的强者粉身碎骨!他的残躯,能承受吗?
然而,另一种更加汹涌的渴望,压过了本能的恐惧。那是枯荣经面对同源力量时近乎贪婪的悸动!藤心每一次搏动散发出的磅礴能量,那混合着寂灭与新生的本源气息,对他体内枯荣星璇、对那新生的噬灵骨爪、甚至对那沉寂的混沌葬火,都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致命诱惑!仿佛干涸龟裂的大地,渴望来自源头的甘霖,哪怕这甘霖中蕴含着足以撑爆自身的剧毒!
他渴望力量!渴望足以撕碎身上所有枷锁,足以踏碎这被摆布命运的力量!这渴望如同地狱之火,灼烧着他仅存的理智。
陆谦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向着血池边缘挪动。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岩石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藤心沉重的搏动间隙中显得格外清晰。粘稠腥臭的空气阻力巨大,仿佛无形的胶质,拉扯着他的动作。越是靠近,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威压就越发恐怖,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在他的肩头,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残躯上那些勉强愈合的裂痕,在能量的冲击下又开始隐隐作痛,渗出血丝。
终于,他站到了血池的边缘。脚下就是那粘稠得如同活物的紫黑色“血液”,翻滚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热气。池中心,那颗巨大的藤心近在咫尺。它搏动的节奏直接冲击着灵魂,每一次收缩,都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连同光线一起吸进去;每一次膨胀,又爆发出令人窒息的毁灭性辐射。无数暗金色的藤蔓如同活蛇般缠绕其上,贪婪地吮吸着,将磅礴的能量输送出去。
陆谦的独眼死死盯着那颗搏动的核心。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那股源自枯荣经的、对同源本源的渴望却更加炽烈,几乎要焚烧掉他仅存的意识。混沌星璇在胸腔内疯狂旋转,发出无声的尖啸。噬灵骨爪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指尖的暗芒吞吐不定,仿佛嗅到了血腥的饿兽。
灰静静地站在平台稍远的地方,如同一尊融入背景的灰色石雕,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神深邃,如同两口通往虚无的深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观察与等待。
陆谦的呼吸变得粗重而艰难。汗水(或者说某种身体组织液)混合着血水,从他残破的额头滑落,滴入脚下粘稠的血池,瞬间消失无踪。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条仅存的左臂。新生的噬灵骨爪,在藤心搏动的幽紫光芒下,反射着一种非金非玉的、冰冷而凶戾的光泽。
指尖,一点微弱的混沌灰芒艰难地凝聚,那是枯荣寂灭之力的最后挣扎,是薪火余烬不甘的跳动。
触碰它!
是吞噬?是同化?还是彻底湮灭?
没有答案。只有深渊的凝视,和藤心那永恒不变的贪婪搏动。
生与死,自由与永恒的奴役,皆系于这孤注一掷的触碰!
残存的意志在恐惧与渴望的撕扯中发出最后的咆哮。陆谦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他猛地向前探身,那只凝聚着混沌灰芒的噬灵骨爪,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向血池中央那颗搏动着的、如同深渊之眼的藤心核心!
“呃啊——!”
就在骨爪指尖即将触及那流淌着粘稠紫光的晶石表面的瞬间,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吸力猛地爆发!陆谦残破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死死攫住,拖向那深渊般的核心!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嘶吼,那是灵魂被强行撕扯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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