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划破暮色时,天边正悬着一弯瘦月,清辉浅浅地洒在教学楼的台阶上。
白祈收拾好书包,刚走出教室门,手腕就被人轻轻攥住了。
王沐森不知何时守在了门口,身上的黑色卫衣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左耳的耳钉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脸上没了白日里的戾气,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讨好:“宝宝,我送你回家。”
周围路过的同学忍不住侧目,窃窃私语声顺着晚风飘进耳朵。白祈的耳尖又开始发烫,他挣了挣手腕,声音细弱:“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怎么行。”王沐森攥得更紧了些,指尖的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却又怕弄疼他,刻意放轻了力度,“最近晚上不太平,我送你,安全。”
【宿主,目标人物好感度58,危险值25。检测到他的情绪里带着明显的紧张,疑似……想向你展示什么。】001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白祈看着他眼底的期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王沐森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他忙不迭地接过白祈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又贴心地替他挡开拥挤的人流,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两人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晚风带着夏末的蝉鸣,吹起白祈额前的碎发,王沐森忍不住伸手,替他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少年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连忙缩回手,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耳根却悄悄红了。
一路走到校门口,白祈才想起什么,偏头问他:“你家往哪走?不顺路的话,就不用送了。”
王沐森的脚步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些:“顺路。我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
白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藏在老城区深处的巷子,巷口的路灯坏了一盏,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能看到斑驳的墙壁和杂乱的电线,与白祈住的整洁小区,俨然是两个世界。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跟着王沐森往里走。
巷子比想象中还要窄,两旁的老式居民楼挤挤挨挨,墙皮剥落得厉害,墙角堆着废弃的纸箱和破旧的自行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隔壁小吃店飘来的油烟味。偶尔有几只野猫从垃圾桶旁窜过,发出“喵呜”的叫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王沐森下意识地握紧了白祈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护着他避开积水的水洼,嘴里还念叨着:“小心点,别摔了。”
白祈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他想起原主的记忆里,关于王沐森的传闻总是带着“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标签,却没人知道,这个校霸,住在这样脏乱差的巷尾。
拐过一个弯,巷子的尽头亮起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灯光下,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奶奶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择着一堆翠绿的青菜,旁边还放着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老戏。
“奶奶。”王沐森松开白祈的手,快步走过去,声音里的痞气尽数褪去,只剩下难得的温柔。
老奶奶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光亮:“森森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送同学回家。”王沐森挠了挠头,转身朝白祈招了招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宝宝,过来。”
白祈走过去,礼貌地喊了一声:“奶奶好。”
老奶奶的目光落在白祈身上,瞬间亮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干净的眉眼,整齐的校服,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那个小同学吧?长得真俊,真乖。”
王沐森的脸瞬间红了,他窘迫地咳了两声,伸手去抢老奶奶手里的青菜:“奶奶,我来择,您歇着。”
“不用不用。”老奶奶拍开他的手,又看向白祈,眼神里满是疼爱,“孩子,饿了吧?奶奶给你们煮了绿豆汤,解暑的。”
说着,她颤巍巍地站起身,走进旁边的小屋子。
白祈的目光落在那间屋子上。
那是一间低矮的平房,墙壁是用红砖砌的,屋顶盖着石棉瓦,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蓝布帘。透过布帘的缝隙,能看到里面的陈设——一张老旧的木桌,两把掉漆的椅子,墙角堆着几袋粮食,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小小的电视机,屏幕上还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
这就是王沐森的家。
窘迫,贫穷,与他在学校里张扬的模样,格格不入。
王沐森注意到他的目光,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他的手指蜷缩着,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他宁愿白祈看到他打架时的狠戾,也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般窘迫的模样。
他怕,怕白祈会嫌弃这里,怕白祈会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家……就是这样。”王沐森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很破,很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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