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分配给指挥官的所谓“私人休息舱”,其实更像高级一点的禁闭室。四壁是光秃秃的合金,一张窄床,一个固定式金属桌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连个舷窗都吝啬提供,只有头顶散发着恒定冷白光的照明板,将人的影子死死压在脚下。
沈烬一脚踹在床架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肩膀的伤口被震得一阵抽痛,让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操!”
他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像一头被强行塞进笼子的困兽,浑身的戾气无处发泄。埃利斯那张冰冷算计的脸,那句“唯一希望”的嘲讽,还有那个该死的、通往异种母巢“蜂巢”的命令,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
“狗屁的希望!狗屁的摧毁!”他对着冰冷的墙壁低吼,“就是送老子去当高级饲料!那个老杂毛!”
另一间几乎一模一样的休息舱内。
凌朔没有像沈烬那样暴走。他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背脊挺直,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指尖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闭着眼,试图用一贯的绝对理性去分析,去压制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实验品。回收。催化剂。
这些冰冷的词汇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神经。埃利斯不仅仅在利用他们,更是在将他们推向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那个能量体对精神链接的“偏好”,母巢深处可能存在的更大威胁……每一次链接,都可能让他们更接近彻底崩溃或被同化的边缘。
他不能死在这里。凌家……凌澈还需要他。
但如何破局?反抗埃利斯?在“方舟”上,这无异于自杀。执行命令?前往“蜂巢”大概率是死路一条,甚至可能变成埃利斯用来喂养更大怪物的食粮。
唯一的变数……或者说,唯一的……筹码……
凌朔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是那个他极度厌恶、排斥,却又在生死关头不得不依靠的——沈烬。以及他们之间那种诡异、痛苦,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链接”。
他必须和沈烬谈一谈。尽管这念头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
深吸一口气,凌朔打开了舱内的内部通讯器,输入了隔壁舱的代码。短暂的等待音后,通讯被粗鲁地接通。
“谁?!”沈烬暴躁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火药味。
“是我。”凌朔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冰冷,“我们需要谈谈。”
对面沉默了两秒,然后是一声嗤笑:“谈?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怎么优雅地去送死?”
“如果你想死,可以继续像个没脑子的炮灰一样大喊大叫。”凌朔冷冰冰地回敬,“如果想活下去,甚至……让埃利斯为他的算计付出代价,就过来。”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通讯。
几秒钟后,沈烬舱门的开启请求粗暴地发了过来,力度大得像是要砸穿控制系统。
凌朔面无表情地远程打开了门禁。
沈烬像一阵裹挟着硝烟和怒风的黑影冲了进来,反手“哐”地一声把门甩上。他站在房间中央,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朔,胸膛因为怒气而微微起伏。“说吧!”
凌朔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金属椅。“坐下说。你挡着我的光了。”
沈烬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还是重重地拉过椅子坐下,动作大得让椅子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人隔着一张冰冷的金属小桌,如同谈判桌两端的死敌。
“埃利斯的目标很明确。”凌朔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被可能的监听设备捕捉到关键信息,“他需要我们之间的‘链接反应’,无论是用于研究,还是像之前那样,作为吸引甚至喂养某些东西的‘催化剂’。前往‘蜂巢’,任务成功与否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个过程能产生多少他需要的‘数据’或‘能量’。”
“废话!老子早就知道了!”沈烬不耐烦地用指节敲着桌子,“说点有用的!”
“有用的就是,”凌朔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看着他,“我们不能让他完全掌控这个过程。”
沈烬敲桌子的动作一顿,眯起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链接’不可避免,”凌朔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划了一下,“那我们至少要学会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而不是每次都像这次一样,被外力逼迫,差点同归于尽。”
沈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控制?跟你这冰棍?老子宁愿去控制一颗爆炸的恒星!”上次链接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被冰封的感觉,他记忆犹新。
“那就等着下次被埃利斯当成炸弹引爆,或者被‘蜂巢’里的东西吸干。”凌朔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字字戳心,“你甘心吗?像那些数据舱里的干尸一样?连仇都报不了?”
沈烬的表情瞬间狰狞,拳头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罗格的脸,那些战死的兄弟的脸,在他眼前闪过。他不甘心!他死也要拉着埃利斯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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