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已过三日，云雾谷中的先天清气愈发浓郁，法台前的虚影换了又换——时而展现凡界王朝更迭的兴衰，时而浮现妖族山林修炼的昼夜，时而映出魔族在煞气中挣扎的坚韧。
众生或坐或立，神情各异，皆沉浸在妘姮所讲的“众生之道”里，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顿悟时刻。
仙族修士们围坐在青石坪的东侧，有人单手结印，指尖萦绕着淡蓝色的仙元，显然是在消化“顺天不盲从”的道理，试图突破境界瓶颈；
有人捧着从凡界带来的书卷，将道法与凡间伦理相对照，眉头渐渐舒展。最前排的老仙翁捧着“仙妖贵贱论”竹简，望着法台上人妖共耕的虚影，忽然转头对身旁的年轻仙官叹道：“此前我总觉得仙族天生尊贵，妖族不过是山野精怪，今日才知错得离谱。”
年轻仙官点头附和：“仙翁您看，那狐妖救落水凡童时，眼里的清明爱护与咱们仙族并无二致。”话音刚落，老仙翁猛地将竹简扔在一旁，周身仙元骤然涌动，泛着淡淡金光：“悟了！境界高低从不在族类争斗，在心怀众生，相依相存啊！”
妖族聚集在西侧的溪边，狐族少女摸着耳后的桃花簪，脸颊泛红地拽了拽蛇族老者的衣袖：“长老，咱们以前说凡界人愚昧，可虚影里那书生舍命挡洪水，明明比好多妖族都勇敢。”
蛇族老者放下手中的藤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长老狭隘了。你看溪边的水草都懂缠指传灵气，咱们怎就不懂‘共生’？”
说着转向围坐的小精怪们，声音温和：“虽说世间万物的法则是‘弱肉强食’，但咱们也讲如何护着这片山林，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刚化形的树精怯生生开口：“尊上说‘万物有灵皆可悟道’，那……那我没有血脉传承，也能修成大妖吗？”
蛇族老者刚要回答，溪边的水草忽然缠上树精的指尖，送来一缕灵气，老者笑道：“你看，连草木都帮你，怎就不能？”树精眼睛一亮，连忙将根系深深扎进土里，树干上很快冒出了新的嫩芽。
魔族的身影依旧在谷外围，却比往日更靠近法台些。穿玄衣的魔族青年指尖魔气渐渐柔和，望着虚影中仙魔并肩救灾的画面，忍不住对身旁的魔族老者说：“大长老，咱们以前总说魔族生来要毁天灭地，可他们也会护着孩童，看着……很暖。”
老者摩挲着腰间泛着冷光的骨刺弯刀，指腹反复蹭过刀身残留的陈旧裂痕，眼底翻涌着悔恨与彻悟：“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我亲手斩落过十七位仙将的头颅，也亲眼见魔族为抢一块灵气稀薄的地盘，亲兄弟都能刀剑相向。
那时只当仙魔生来就是死敌，却不知咱们早被仇恨蒙了心，连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神魔本就如天地间的阴阳二气，仙族守秩序、引清气，魔族承煞气、镇混沌，少了哪一方，世界的平衡都会崩塌。”
他猛地攥紧刀柄，指节泛白，随即又缓缓松开，将弯刀重重推入鞘中，金属碰撞声里满是释然：“这‘众生之道’早该听听！哪有什么天生的善恶？神魔存在皆有其理，此消彼长才是天道常态。若当年能懂这点，何至于让数十万生灵埋骨战场，连子孙后代都要背着血海深仇过日子？”
凡界的人们坐在最前排的草地上，白发老农摸着重新有知觉的手指，拉着身旁的粗布书生笑道：“后生，你看那虚影里的农时，竟和星辰转得一样准！我得赶在播种前回家，把‘顺天耕种’的道理说给乡亲们听，今年定能多收些粮食。”
书生握着纸笔，眼睛发亮：“老伯您先别急，尊上说‘凡界是世界根基’，我要把这些道理都记下来，往后走南闯北，让每座城镇的人都知道，咱们凡界人，也能为世界做大事！”老农连连点头，对着法台深深一揖，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而在法台右侧的客座旁，青丘一族的身影格外显眼。狐帝白止抱着半梦半醒的白凤九，对身旁的狐后笑道：“这妘姮尊上讲得确实通透，小九若能多听些，往后定有大造化。”
狐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呀，眼里就只有小九。不过真真今日倒安静，往常早该拉着折颜去桃林喝酒了。”
白真闻言，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娘，我这不是在听道嘛。你看那虚影里的共生之景，倒比桃林的酒更让人舒心。”
一旁的白浅（司音）虽被法术遮着脸，声音却带着好奇：“四哥，你说尊上口中的‘众生平等’，真能让仙妖魔不再相杀吗？”
白止刚要开口，法台上的虚影忽然切换成凡界丰收的景象，他便笑着岔开话题：“先听尊上讲，往后自有答案。”一家五口脸上满是温和笑意，与周围生灵谈笑风生，看上去与普通参会者并无二致。
白止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法台，落在妘姮素白的身影上，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探究与算计。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那是远古神族遗留的信物，能隐约感知到周遭强大的气运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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