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这片大地唯一的主旋律。
秦悟源每一步踏下,脚底的黑沙便如受惊的蚁群般退散,露出一寸龟裂的土地。
紧接着,就在那寸土地上,一株银色的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两片叶子。
那不是凡俗草木,叶片上流淌着淡淡的辉光,更有无数细如发丝的金色符文在叶脉间游走、汇聚。
《太初锻体诀》、《万法归真经》、《神魔镇狱体》、《一念通天》…… 一个个曾经震动万古的名字,如今化作了这无垠死域中,微不足道的一株银叶草上的铭文。
这些本该是系统签到的奖励,是他修为的基石,是他力量的源泉。
但此刻,它们被他毫不犹豫地“种”在了这片被“归寂印”诅咒的土地上。
没有金光闪烁,没有系统提示,只有脚步落下,生机绽放。
紧随其后的红尾小凤凰,那双灵动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震撼与迷茫。
她看懂了,却又不敢相信。
“老师……你这是在……”
她喃喃自语,声音都在颤抖,“你在用自己走过的路,为这片死地铺就一条……生路!”
这条路,是用秦悟源自身的道与法铺成的!
每一步,都是对他过往修行的一次剥离与赠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消耗,而是在燃烧自己的根基!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向前冲去,想要阻止这近乎自毁的行为。
然而,一股无形却又无比温柔的力量将她轻轻推开。
那力量中没有丝毫敌意,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秦悟源的道意。
他甚至没有回头,却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此路,唯吾一人可行。
小红尾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每一步都在他身后留下一条璀璨的银色星河。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自毁,而是一种她还无法理解的慈悲与宏愿。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十日,秦悟源的脚步停下了。
前方,一座被黑沙半掩的古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墙残破,箭楼倾颓,处处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苍凉。
当他踏入城门,一股令人窒息的诡异感扑面而来。
城中并非空无一人。
街道上,店铺里,屋檐下,站满了人。
有贩夫走卒,有持剑武者,有相拥的母子,有搀扶的老人……他们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凝固的姿态,仿佛时间在这座城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刻着极致的恐惧,口唇微张,喉结滚动,似乎在拼尽全力呐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整座城,死寂得能听见黑沙流动的声音。
秦悟源抬手,一面由神念凝聚的镜碑在他身前浮现。
镜光流转,映照出这座古城的过往。
真相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没有死,他们的灵魂被一种名为“沉默瘟疫”的恶毒诅咒,永远地冻结在了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刻。
那无声的呐喊,是他们唯一的意识活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恐惧轮回。
镜碑给出了唯一的破解之法:最初的言语。
何为最初的言语?
秦悟源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禁区边缘,他唯一的玩伴就是一座巍峨的山崖。
那时,他每天都会对着山崖说话,说天上的云,说地上的草,说心中的孤独与渴望。
那不是为了得到回应,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还在“发声”。
那或许,就是一种“最初的言语”。
他缓缓走到古城的中央广场,在无数凝固的“雕像”注视下,盘膝而坐。
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孤寂的童年。
他没有动用任何神通,只是用最平和,最轻柔的语调,一遍又一遍地开口。
“我知道你害怕,但你还活着。”
一遍,两遍,十遍,百遍……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具凝固的躯体中。
这是一种神魂层面的低语,直接触及他们被禁锢的意识。
第一天,毫无反应。
第三天,黑沙依旧。
第五天,死寂如初。
直到第七日的黎明,当第一缕灰白色的光芒艰难地刺破死域的黑瘴,照在广场上时,异变陡生。
他面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那双凝固着恐惧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浑浊的泪水。
紧接着,她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嘶哑、破碎,却又饱含了无尽思念的音节。
“儿……啊……”
声音落下的瞬间,老妇人胸口的位置,骤然亮起了一点米粒大小的微光。
那光芒微弱,却无比顽强,仿佛是风中残烛,却誓要燃尽最后一滴烛泪。
是愿火!
一粒在绝望中沉寂了千年,却从未熄灭的愿火!
这一点星火,仿佛是点燃干草的火种。
它亮起的刹那,迅速感染了周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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