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移向中天。柳厚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咬了咬牙,举起锄头,选了一处看起来稍微好下手的地方,用尽全身力气挖了下去。
“铿!”锄头砸在硬土和石块的混合物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只刨出一个浅浅的白印,几根草茎断裂。效率低得令人绝望。
不远处的家丁发出嗤嗤的低笑声。
柳厚没有理会,他抹了把汗,再次举起锄头。一下,两下,三下……他闷头干着,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手掌磨出了水泡,又磨破,火辣辣地疼。但开垦出的面积,相对于百亩的荒野,简直是沧海一粟。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家丁早已躲到树荫下打盹。柳厚又累又饿,几乎要脱力。他拄着锄头,望着眼前仿佛毫无变化的荒芜,一种深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难道……真的不行吗?婉娘小姐……
就在这时!
“哞——!!!”
一声惊天动地的牛哞,如同沉闷的惊雷,陡然从河滩方向炸响,瞬间传遍整个后山,震得树叶簌簌发抖,连地面似乎都微微颤动!
柳厚猛地转头。只见原本在河滩吃草的老黄牛,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简易的木桩,正四蹄腾空,朝着荒地这边狂奔而来!它的速度惊人,完全不像一头老牛,蹄下生风,尘土飞扬,那双总是温顺平和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灼灼的光芒,仿佛有两团金色的火焰在跳动!
两个打盹的家丁被这吼声惊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头发狂般冲来的老牛。
老黄牛径直冲到柳厚身边,没有停留,而是仰起头,对着苍茫的群山和辽阔的荒野,再次发出了一声更加悠长、更加浑厚、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力量的吼叫:“哞嗷——!!!”
这声音不再仅仅是响亮,它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威严,掠过草丛,穿过灌木,钻进石缝,回荡在山谷之间。
奇迹,就在这一吼之后发生了。
首先是地面。老黄牛低下头,用它那对略显磨损但依旧坚实的牛角,对准一处板结的土块,猛地一拱!然后前蹄高高扬起,再重重踏下!
“轰!” 仿佛地龙翻身,那一片硬土连同盘踞其上的荆棘灌木,竟然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翻过一般,整片地皮被掀起,泥土变得松软如沙!这还没完,老黄牛四蹄翻飞,就在这荒地上奔跑起来,它跑到哪里,哪里的土地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搅动、翻涌,坚硬板结的土层开裂、松软,大块的土坷垃被踏碎,顽固的草根被从深处拔出!
柳厚看得傻了眼。两个家丁更是惊得从地上跳起来,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但这仅仅是开始。
老黄牛的吼声,仿佛是一个号令,一个召唤。
荒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十几只、几十只、成百只灰褐色的野兔,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它们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惊慌,反而显得异常专注。它们冲到刚刚被老黄牛踏松的土地上,或者还没被触及的荒草深处,用锋利的前爪和门牙,飞快地刨开浮土,精准地找到草根、灌木根,然后“咔嚓咔嚓”地啃咬起来!它们效率极高,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杂草迅速被清理,露出下面的泥土。
“扑棱棱!” 天空中也传来动静。一群群色彩斑斓的山鸡、野雉,从远处的林子里飞了过来,落在荒地上。它们不用爪子刨,而是用尖喙快速地啄食着地上的草籽、昆虫,以及那些细小的、不易被清除的杂草嫩芽。它们的喙如同精巧的剪刀,梳理着地面。
灌木丛晃动,几只獾、豪猪,甚至还有两只看起来憨头憨脑的野猪,也哼哼唧唧地走了出来。它们用强壮的鼻子和身躯,去拱那些埋在地里的较大石块,或者纠缠成团的粗壮树根。一块块石头被从泥土里剥离出来,滚到一边。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空中。几只鹰隼、数不清的麻雀和其他小鸟,它们不啄草籽,而是俯冲下来,用爪子抓起那些被翻出地面、较小的碎石块,然后飞到远处的乱石堆扔掉!它们往返穿梭,像一支井然有序的空中运输队。
整个百亩荒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庞大而奇异的工地。老黄牛是总指挥和主力开垦机,它所向披靡,将大片硬土变软翻松;野兔军团是高效的根部清理专家;山鸡队伍是细致的地表清洁工;獾猪们是顽石和顽固根系的攻坚手;飞鸟们则是勤快的清运队。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无形的默契,分工明确,互不干扰,却又紧密配合,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柳厚站在原地,手中的锄头早已滑落。他看着这梦幻般的一幕,看着老黄牛在尘土中奋勇向前的背影,看着那些平日里见人就躲的飞禽走兽此刻都在奋力“劳作”,眼眶突然湿润了。他不是因为有望完成任务而激动,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天地万物,竟能如此回应一颗纯善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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