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街上的节日氛围愈加浓厚,道路两旁早已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商铺橱窗上贴满了迎新年的装饰。行人依旧步履匆匆,但眉眼间都带着对团圆的期盼,为这座冰天雪地的城市平添了几分暖意。
舒晨踏着积雪从住院部大楼里走出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扑打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比起心底那片荒芜的冰雪,这冬日的严寒反倒显得温和许多。
她刚刚失了孩子,身体一直没能好好恢复,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为了不让母亲看出端倪,早上出门前,她还特意化了淡妆。可方才与主治医生聊完母亲的病情,再厚重的腮红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苍白与憔悴了。
“新的治疗方案可以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但心脏机能损伤是不可逆的。”医生翻看着最新检查报告,语气平和却残酷,“你母亲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她原以为母亲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些,之前还幻想着除夕的时候可以将母亲从医院里接出来,在家里过一个团圆年,却不知母亲在她不知道的深夜里,曾独自与死神擦肩而过。
在医生奋力的抢救下,母亲挺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叮嘱李阿姨不可以把这件事告知舒晨。
那个夜晚,舒晨在干什么呢?舒晨仔细算了算日子,正好是她失去孩子的那天。
孩子……
舒晨想起刚才在病房里,母亲倚在床头,眼里漾着温柔的光,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笑着说:“等宝宝出生,我一定要第一个抱他。我们晨晨的孩子,一定像你小时候一样可爱,一样乖巧……”
那一刻,舒晨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让泪水决堤。
母亲眼中那份对新生命的渴望,对孩子到来的期待,像最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凌迟着舒晨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混合着温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她还没有勇气告诉母亲,那个承载着所有人期望的孩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若是母亲知道这个消息,该是怎样的打击?或许母亲能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亲眼看见外孙的降临。
可是现在……
她该怎么开口?
她怎么开的了口?
路边一家超市门口的音箱正播放着喜庆的迎新歌曲,张灯结彩的橱窗里摆满了年货,处处洋溢着团圆欢庆的气氛,购买年货的人络绎不绝,人们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喜庆,那么热闹。
这热闹非凡的世界,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悲凉。
她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望着街上往来穿梭的车辆,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寒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角,她下意识地裹紧外套,可那彻骨的寒冷还是从心底里漫上来,再厚重的衣物也抵挡不住。
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雪花落满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埋葬在这片纯白之下,再也不必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回到老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偌大的肖宅在冬夜里显得格外寂静萧索,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积雪映照下,勉强驱散着门廊前的黑暗。
舒晨拖着疲惫的身体,悄无声息地走进前厅,室内明明暖气开得很足,但寒意还是从四肢百骸渗入,让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
她本想直接上楼回卧室,小雅却闻声从偏厅迎了出来,脸上带着关切。
“太太,您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外面这么冷,您脸色看着更不好了。”小雅快步上前,想接过舒晨脱下的外套,触手却是一片冰凉潮湿。
舒晨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我陪我妈多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晚了。”
小雅继续关切地追问:“舒太太最近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提起母亲的病情,舒晨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面色一滞,眼底掠过深沉的痛楚。但她迅速垂下眼眸,掩饰住情绪,声音轻飘飘的:“老样子,还是那样。”
小雅闻言,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一点轻松的神色。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眼睛微亮,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替舒晨高兴的雀跃,小声说:“太太,先生回来了!在书房呢。”
他回来了。
这几个字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舒晨心湖里漾开一圈混乱的涟漪。她下意识地朝二楼书房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两扇半掩的门缝里透出的些许光亮。
她犹豫着,脚步却不受控制似的,不知不觉人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
来回踌躇了一会儿,正当她鼓足勇气,抬手准备敲门时,肖明函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实木门板传了出来。
“我不想听这些解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淬冰般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他们的失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他们就该付出代价。你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的话,明天就不用过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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