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
时间从未如此具体而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粗粝的砂纸上反复摩擦而过,留下清晰而焦灼的痕迹。
肖氏集团高层震荡、掌舵人易主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商界和媒体上激起千层巨浪。
各种版本的流言甚嚣尘上,有说肖明函是因重大决策失误而引咎辞职的,有说是因为集团内部权力斗争已至白热化,肖明函内斗失败的,更有甚者,将南郊项目的风波与他突然“消失”联系起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其中可能涉及的利益黑幕。
各种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社交媒体上的猜测也层出不穷,肖氏集团的股价不可避免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然而,这一切外界的喧嚣与纷扰,此刻都被隔绝在了舒晨的世界之外,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不断回响的、空洞的问题:他在哪里?
手机就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现下却安静得可怕。
她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了无数条信息,从最初的焦急询问,到后来的恳求回复,再到最后只剩下无力的“你在哪里?”“回我一个消息好不好?”。
所有的信息都石沉大海,通话记录里那一长串未接通的拨出记录,冰冷地嘲笑着她的徒劳。
集团震荡的事,周叔最终还是知道了。消息传到老宅的时候,上至周叔周婶,下至佣人,大家都什么分震惊。但是比起集团的存亡,大家更关心的是肖明函的处境和情绪。
听说肖明函失踪以后,周婶当场就急得掉了眼泪,一向沉稳的周叔也沉默了很久,电话里的声音瞬间苍老了许多。
老宅那边能动用的人脉和关系都悄悄动了起来,大家都私下帮忙一起寻找,周叔和舒晨把现在所有明函可能会联系的人都联系了一遍,但同样一无所获。
肖明函就像一滴水蒸腾在了空气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伊森的电话终于通了,背景音明显是某国的机场广播。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和难以置信:“夫人?我刚在瑞士的一个有些封闭小镇上结束工作,今早才看到国内的消息。肖总他……我最后一次和他通话是在董事会前一天,他交代了一些工作,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我现在也在尝试所有可能的方式找他。”
连伊森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这个消息让舒晨心底最后一点侥幸的火苗也熄灭了。
恐惧像午夜冰冷的潮水,不停地拍打在她的胸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困难。她不受控制地臆想各种可能发生的可怕的画面,每一次闭上眼睛,都是他满身是血的模样,或者更糟……她不敢深想,却又无法停止。
这两天,晏子几乎住在了小院里,寸步不离地守着舒晨。她强迫舒晨吃东西,哪怕只是勉强咽下几口粥;她陪着舒晨发呆,在她突然崩溃流泪时紧紧抱住她。
舒晨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沙发上,痴痴地望着门口,眼睛因为缺乏睡眠和过度流泪而布满了红血丝,眼眶深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门铃每一次响起,都会像一道电流击中舒晨。
无论她在做什么,哪怕是在浑浑噩噩的半睡半醒间,她都会立刻弹起来,以近乎踉跄的速度冲过去,心脏狂跳着,怀抱着卑微到极致的希望打开玄关的大门。
——也许这次,门外站着的就是他。
是他回来了,带着或许疲惫但依然温和的眼神,轻声说一句“我回来了”。
可每一次,无一不是失望。
那扇门开合之间,仿佛在不断重复着希望升起又骤然摔碎的残忍过程。到后来,就连晏子听到门铃响,心都会跟着一紧,先一步站起来,担忧地看着舒晨瞬间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
直到第四天下午,门铃再次响起。
舒晨正机械地小口喝着晏子递过来的温水,闻声,双手一颤,水全洒在了衣襟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却被晏子轻轻按住了肩膀。晏子对她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劝阻和心疼,自己走到门禁显示器前。
屏幕上出现的脸,让晏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紧皱起。
“是谁?”舒晨哑声问,从晏子的表情里感到了不寻常。
晏子回头,语气带着厌恶和警惕:“好像是……老肖总的女儿,肖明伊。”晏子曾经见过她一次,她那张明艳嚣张的脸,很难让人忘记。
肖明伊?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舒晨麻木的神经。她缓缓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晏子身边。屏幕上,肖明伊打扮得格外精致耀眼,最新款的裙装,名牌手袋,珠宝首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脸上妆容完美,嘴角却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胜利意味和挑衅的笑容,身后依旧跟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保镖,派头十足。
“别理她。”晏子表情厌恶地说。
舒晨现在也实在不想见到这张脸,轻轻点了点头。
她们以为肖明伊按了门铃没人开门,至多在外面等一会儿便会自行离开。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但无耻,而且执着,疯狂地按着门铃,还大声叫唤着:“别装了,舒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我开门!”
她嗓门很大,这么叫嚷下去,一定会吵到邻居,甚至引起围观。
晏子看着舒晨,一脸的无语。
舒晨看着显示器里她嚣张至极的脸孔,沉默了几秒,还是按下了开门键。
该来的,总会来。
肖明伊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走进小院。她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精心打理的花草、窗明几净的落地窗、门廊下悬挂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轻响。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主人倾注的心意和共同生活的温馨痕迹。
她的眼神缓缓扫过小院的一切,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最初还有一丝惊异,但迅速被更浓烈的嫉妒和怨恨所覆盖,使得她精致妆容下的脸庞,显出一种怪异的扭曲。
“呵,”肖明伊轻笑一声,声音尖刻,“这地方布置得真不错啊。我这位好堂哥,还真是会金屋藏娇,把你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安顿在这种地方。”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嘲讽,又或许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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