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村东头的王老五。那天他去粮囤舀玉米,刚掀开草席就“嗷”地叫了一声,手里的瓢“哐当”掉在地上。
粮仓的木壁被啃出个碗口大的洞,黄澄澄的玉米粒撒了一地,混着些灰扑扑的鼠粪。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散落的粮食里沾着不少暗红的毛,细看像是鼠毛,上面还带着没干透的血渍,腥气顺着洞口往外飘。
“邪门了!”王老五抄起墙角的扁担,往粮囤里捅了捅,只听见里面“窸窸窣窣”一阵乱响,像是有无数爪子在乱窜。他壮着胆子往里看,黑洞洞的囤底深处,似乎有几点红光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这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起初没人太在意,山里的村子哪没老鼠?可没过两天,家家户户都开始遭殃。
李木匠家的粮仓被掏了个底朝天,装谷子的麻袋被咬得稀烂,谷粒混着鼠毛堆在地上,像铺了层灰扑扑的毯子;张屠户家更惨,挂在房梁上的腊肉少了半块,肉皮上留着细密的牙印,梁上还沾着几撮带血的鼠毛,像是争食时被咬下来的。
夜里尤其难熬。万籁俱寂时,总能听见房梁上“咚咚”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狂奔,爪子挠着木头的声音“咯吱咯吱”的,顺着梁柱往人耳朵里钻。更有人说,后半夜起夜时,看见墙根的阴影里有无数小眼睛在闪,红得像庙里点的长明灯。
最吓人的是村西头的刘奶妈家。她刚添了个孙子,夜里把婴儿的小被褥晾在院里,第二天一早发现被褥不见了。循着地上的拖拉痕迹找过去,竟在柴草堆里找到了——被褥被撕成了布条,上面沾满了黑灰,还缠着几根又粗又长的鼠尾,尾尖带着干涸的血。
“这哪是老鼠啊,是成精了!”刘奶妈抱着撕烂的被褥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尾巴粗得跟小蛇似的,眼神红得吓人,盯着我看的时候,跟人似的!”
林风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心里隐隐发沉。他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见不少人围着黄三太爷——此刻他正附在林风身上,蹲在石头上嗑瓜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黄仙爷,您给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人递上刚蒸的馒头,语气里带着恳求,“再这么闹下去,秋收的粮食都得被它们祸祸光了!”
黄三太爷吐掉瓜子皮,用袖子擦了擦嘴,尖声笑道:“慌什么?一群灰仙的小崽子罢了。”
“灰仙?”有人没听懂。
“就是老鼠。”黄三太爷瞥了那人一眼,语气带着不屑,“山里的秋收晚,它们怕是饿疯了,下山讨点吃食。等过些日子天冷了,自然就回洞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林风却觉得不对劲。他想起这几天各家报来的情况——王老五家供奉过黄仙牌位,李木匠去年请黄三太爷看过家宅,张屠户更是每年都给黄仙上供……这些被老鼠闹腾得最凶的人家,全是供奉过黄仙的。
“您确定?”林风在心里问,指尖有些发凉。
黄三太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还能骗你?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也配在我跟前撒野?”话虽如此,林风却感觉到附在身上的力道紧了紧,像是在掩饰什么。
当天下午,张寡妇家又出事了。她家的鸡前天被叼走了两只,她气不过,找了些老鼠药拌在鸡食里,撒在院子角落。可夜里刚躺下,就听见炕底下“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她吓得不敢动,直到天亮才敢掀开炕席看——炕洞被掏空了,土坯碎了一地,里面竟堆着几十只死老鼠,个个圆滚滚的,肚子胀得像小皮球。最诡异的是,每只老鼠的尾巴都没了,断口处血肉模糊,像是自己啃掉的,黑红的血把炕洞的土都浸湿了。
“造孽啊……”张寡妇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堆死老鼠,脸色白得像纸,“这是在咒我啊……”
消息传到林风耳朵里时,他正在翻看爷爷留下的那本旧日记。听到“自己啃掉尾巴”,他心里猛地一动,想起日记里夹着的一张残页,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灰仙性烈,自残以示警,非逼急不为此。”
他正想细想,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雪掀着帘子闯了进来,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还攥着块布,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你看这个!”陈雪把布包往桌上一倒,一只死老鼠滚了出来,正是张寡妇家炕洞里的那种,尾巴断得整整齐齐,断口处凝结着黑紫色的血。
黄三太爷刚要开口,陈雪已经蹲下身,用树枝挑起老鼠的前爪。那爪子上沾着层黑灰,刮下来捻一捻,灰末里竟带着点土腥气,还有股淡淡的腐味,跟林风上次在银镯子裂缝里闻到的气味有些像。
“这不是普通的老鼠闹灾。”陈雪的声音发沉,眼神里带着凝重,“这是灰仙的‘示警’。”
“示警?”林风皱眉。
“你看它们的死法。”陈雪指着那堆死老鼠,“自己啃掉尾巴,是在说‘断尾求生’,也是在威胁——它们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村里的方向,“而且你发现没有?被闹的全是供奉黄仙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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