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瀑布底下的水潭里晃了半天,我和陈雪呛了好几口冷水才爬上岸。怀里的大陶罐倒是结实,摔在石头上居然没碎,就是罐口的裂缝更大了,黑粉末顺着缝往外漏。
“先找地方看看那罐子。”我抹了把脸,浑身湿得像落汤鸡,冷得直打哆嗦。水潭旁边有个小溶洞,看着能避避寒。
钻进溶洞,陈雪掏出火折子想点火,可洞里潮得厉害,点了半天只冒出点火星。我把陶罐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借着镇魂玉的光仔细瞅——罐口裂缝里露出的黑粉末,看着跟烧透的草木灰似的,捻一点在手里搓搓,细得像面粉。
“这真是骨灰?”陈雪凑过来看,声音压得很低。
我没说话,伸手往罐子里摸。指尖刚碰到粉末,就感觉有个硬东西硌了一下。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抠出来——是缕灰头发,刚才在石室里见过的,可头发根上居然缠着个细纸条,卷得跟棉线似的,被粉末糊得看不清。
“有纸!”我赶紧用指甲把纸卷展开。纸已经黄得发脆,边缘都烂了,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楚,是爷爷的笔体,他写的字带着股硬气,撇捺都跟刀刻似的。
“吾儿林风……”我刚念出这几个字,鼻子突然一酸。爷爷失踪的时候我才三岁,他根本没见过我,却在信里叫我“吾儿”,后面还特意加了个注:“此处应为爷爷对未出世的孙子的称呼”。
陈雪往我身边靠了靠,轻声说:“慢慢看。”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读: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魂归噬魂窟。黑老太太以全村人性命要挟,逼我重立人仙契,我假意应承,实则想毁了石碑,断了她收集魂魄的根基。黄三太爷与白狐早已投靠她,我被它们重伤,只能藏骨于石碑后,留镇魂玉给你。”
手突然开始抖。原来爷爷不是失踪了,是死在了噬魂窟。黑老太太用全村人逼他,黄三太爷和白狐那两个老东西居然叛变了……难怪刚才在山神庙,它们那么怕镇魂玉,怕是早就知道这玉是爷爷留下的。
“仙家老巢的核心是‘万魂碑’,碑上刻着所有被献祭的魂魄名字,毁了它,契约自破。但万魂碑由黑老太太的本命精元守护,需以‘半人半仙’之血为引,方能靠近……”
我愣住了。半人半仙之血?啥意思?
“我与白仙(刺猬)有过一段缘,你身上流着半仙骨的血,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死路。”
看到这儿,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了。白仙?刺猬?爷爷居然跟白仙有过纠葛?那我身上的……难道我不是纯粹的凡人?
难怪从小到大,我总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奶奶总说我“八字轻”,原来不是八字的事,是因为我有半仙骨?
“林风……”陈雪拉了拉我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心。
我摇摇头,强忍着心里的翻江倒海,继续往下看:
“若你能看到这里,莫要为我报仇,带着奶奶离开,越远越好。记住,仙家从不可信,人心才是最后的依仗。”
信的最后,画着个简单的地图,用朱砂标了条路线,从我们现在的溶洞一直往深处走,能通到一个暗门,门后就是万魂碑的位置。
纸很薄,我捏得太紧,边缘“咔嚓”一声裂了。爷爷到死都在为我着想,让我别报仇,赶紧跑。可他不知道,奶奶去年已经走了,我现在没啥牵挂,就想弄明白真相,毁了那万魂碑,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半人半仙之血……”陈雪喃喃道,“难怪镇魂玉在你手里特别灵,黄三太爷也总盯着你……”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有次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看见个穿白衣服的老太太坐在我床头,手里抱着只大刺猬,摸着我的头说:“这孩子,跟他爷爷一个犟脾气。”当时以为是做梦,现在想来,那说不定就是白仙。
“原来我不是……”我苦笑着摇摇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啥感觉,有点害怕,有点茫然,还有点说不清的激动。
“不管你是啥,你都是林风。”陈雪看着我,眼神很坚定,“爷爷让你别报仇,可他自己为了全村人,不还是选择了死路?咱们不能让他白死。”
我抬头看她,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是啊,不管我是谁,爷爷的仇不能不报,黑老太太这种祸害,留着只会害死更多人。
“万魂碑必须毁。”我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不过得先弄明白,这半人半仙之血到底咋用。”
话音刚落,溶洞外面突然传来“吱吱”的叫声,很密,像是有大群灰鼠往这边来。镇魂玉在手里“嗡”地一下发烫,光变得特别亮。
“它们追来了!”陈雪抓起桃木匕首,“肯定是黑老太太派来的!”
我赶紧把陶罐里的黑粉末和那缕头发包好,塞进怀里,又摸了摸刚才从罐子里掉出来的青铜哨子——这玩意儿在瀑布边救了我们,说不定还有用。
“走!按地图走!”我拽着陈雪往溶洞深处跑,身后的“吱吱”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爪子抓石头的“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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