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在门前戛然而止,紧接着,三声急促而沉重的叩门声,仿佛将夜雨都敲碎了。
秦尘眼眸微阖,拉开了院门。
门外,秦府首席药师陈苍,也就是下人们口中的陈药师,正浑身湿透地立在雨中。
他花白的头发紧贴着额头,雨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沟壑淌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怀中,用油布紧紧包裹着一个物事,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至宝。
“陈伯。”秦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陈苍看到他,浑浊的双眼猛地亮起,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光芒。
他嘴唇哆嗦着,快步跨入屋中,反手将门关紧,这才颤抖着解开油布,露出一卷泛黄的册子。
“少爷,这是……这是夫人当年亲手所着的《秦氏疗伤十三方》!”陈苍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压抑的激动,“孙德全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将原稿付之一炬,可他不知道,夫人每创一方,都会与我探讨三日,其中精髓,我……我还记得七成!”
他将那连夜誊抄的药册,用尽全身力气般递到秦尘面前,仿佛托举着一个家族的希望。
“老奴无能,只能记下这些……但夫人当年说过,这方子若有朝一日能救一人,便不算白写。”
秦尘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册子的瞬间,如遭雷击。
那熟悉的字迹,清隽中透着一股不屈的傲骨,正是母亲的笔迹!
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带着母亲的体温,穿透了三年的冰冷时光,直抵他的心底。
他翻开册页,目光一行行扫过。
经脉郁结、气血逆行、灵力冲煞……母亲所研究的方向,竟全是针对武者修炼中最凶险的经脉损伤!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最后一页的残篇中,母亲用朱笔写下了一行批注——“药石之力,可通经续脉,若辅以至阳至纯之气引导,或可事半功倍,重塑根基……”
至阳至纯之气!
秦尘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轰然炸响!
前世,他为丹道帝尊,以都天神雷淬体,最终引雷霆之力强行破开体内淤塞的经脉,虽成就无上霸业,却也留下了难以弥补的道伤。
那是纯粹的毁灭与霸道。
而今生,母亲的丹方,竟早已隐隐触及到了“以药为舟,以气为帆”的至高丹理!
她所说的“至阳至纯之气”,不正是天地间最为刚猛、也最具生机的雷霆之力吗?
一瞬间,两条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道路,在他脑海中悍然交汇!
以雷破障,是为“破”!
以药通脉,是为“立”!
破而后立,雷药相辅!这才是真正完美无缺的通脉大道!
“陈伯,大恩不言谢。”秦尘合上药册,对着陈苍深深一揖。
这一拜,拜的是三年守护,更是传承薪火之恩。
次日,天色微明。
秦尘避开所有人,悄然潜入了早已废弃的西院药室。
这里蛛网遍布,尘埃三尺,只有几味最基础的药材还散乱地堆在角落。
他没有丝毫嫌弃,熟练地生火、捣药。
按照母亲遗方,他先行调配出最基础的“通络散”。
药粉研磨完毕,他并未急于冲服,而是深吸一口气,指尖悄然亮起一抹微弱的青色电光。
太乙青木雷!
蕴含着无尽生机的雷息,如同一条温顺的青蛇,缓缓缠绕上那堆药粉。
嗤嗤声中,药粉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深沉,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药室。
成了!
秦尘眼中精光爆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经过雷息的温养,药粉中的药力渗透速度,足足提升了三倍!
这还只是开始!
他当即提笔,在母亲的药方基础上,大刀阔斧地进行修订。
“雷纹草,性属阳雷,可为君药,引雷息入体。”
“九节菖蒲,开窍醒神,稳固心脉,是为臣药。”
“龙血藤,活血化瘀,强筋壮骨,以为佐使……”
片刻之间,一张脱胎于《秦氏疗伤十三方》,却又截然不同的新方,跃然纸上——《青雷通脉汤》!
就在他沉浸在丹方推演中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秦尘哥……”
秦婉儿探进一个小脑袋,见他回头,才快步跑了进来,将一个纸包塞到他手里,脸颊微红地低声道:“这是我在后山采的月见草,晒干了。听……听说能安神,你昨晚,肯定又没睡好吧?”
看着少女关切的眼神,秦尘心中一暖,笑着收下:“多谢。”
秦婉儿走后,他看着手中的月见草,目光微动。
此草药性温和,看似无用,却能调和诸药的燥烈之气。
他随手将其捻碎,融入了即将熬制的汤剂之中。
半个时辰后,林嬷嬷端着熬好的药碗进来,刚一进门,便猛地顿住脚步,鼻子用力嗅了嗅,浑浊的眼中满是震惊与追忆:“这药香……少爷,这药香怎么……怎么那么像当年小姐给你熬的安神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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