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姜屿棠揣上银子,到民间挨家挨户地打听起来。
儋州毕竟偏远,百姓日子大多清贫,即便有家境稍好的人家用得起梳妆台,也多是用普通木料拼接的简陋桌子,刷上红漆充数,别说精致,连稳固都算不上。
姜屿棠跑了大半个南城,腿都酸了,也没找到合心意的。
路边一位老妇人抬眼打量她,笑着出主意:“姑娘是要找好料子的梳妆台?你去勾栏院问问,那儿的姑娘们最是爱俏,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保准有好货。”
姜屿棠眼前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地方!
勾栏院的姑娘们靠容貌吃饭,对梳妆用具的要求自然比寻常人家高得多。
她谢过老妇人,转身就往勾栏院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龟奴拦住。
“女子不兴入内。”
“我不是来闹事的。”姜屿棠说明来意,龟奴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老鸨扭着腰肢走了出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上下打量着监狱兔,眼神里满是怪异。
“姑娘看着干干净净的,怎么想着来这儿买梳妆台?”
“只要东西好,别的不重要。”姜屿棠开门见山。
老鸨挑了挑眉,朝她招招手:“随我来吧。”
她走在前面,腰肢扭得像水蛇,时不时回头搭话。
“我们这儿的梳妆台,可都是姑娘们日日在用的,木料是上等的紫檀、红木,上面的雕花也都是巧匠手工刻的,比外面那些粗制滥造的强多了。”
姜屿棠跟在后面,先后看了十几个姑娘的梳妆台。
有的太过艳俗,有的雕刻繁复,却少了几分雅致,还有的用料虽好,款式却陈旧,始终差了点意思。
她正打算再问问有没有别的,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
“程夫人,上来坐坐吧。”
抬头一看,竟是苏婉。她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正朝她招了招手。
老鸨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原来是婉儿的熟人,姑娘也不早说!”
两人走进苏婉的房间,姜屿棠才发现这里与勾栏院其他房间截然不同。
没有浓艳的装饰,只摆着一张琴、一张榻,角落里放着一个红木梳妆台,上面摆着简单的胭脂水粉。
那梳妆台线条流畅,桌面光洁如镜,边缘雕刻着缠枝莲纹样,精致又不失大气,正是她要找的款式。
“这个......”
姜屿棠指着梳妆台,有些迟疑地问:“苏姑娘愿意将它卖给我?”
苏婉坐在榻上,抬眼瞥了她一下,语气平淡:“送你了。”
姜屿棠一愣,没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大方。
就听苏婉继续道:“程将军帮我报了大仇,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他。这个梳妆台虽不值什么钱,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既然对方说得坦诚,姜屿棠也不再推辞,爽快地收下:“那我就替兰舟谢过苏姑娘。”
她转身给了老鸨一锭银子,让她找人把梳妆台送到自己的小卖铺。
抬脚迈过门槛时,姜屿棠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她停下脚步看向苏婉:“之前的那座城郊宅院,苏姑娘可还有去?”
苏婉抚琴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琴弦发出一声错音。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
“还去干什么,自讨没趣。”话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姜屿棠斟酌着开口,“那不是兰舟的宅子,是吴校尉的。”
听到姜屿棠的话,苏婉的身子瞬间僵住,猛地抬头看去,却只看到姜屿棠转身离开的衣角。
苏婉愣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弦,心里五味杂陈。
半响,嘴里才低囔出一句:“呆子。”
姜屿棠回到小卖铺时,老鸨派来的人刚把红木梳妆台安置好。
那梳妆台立在店铺角落,暗红的木料衬着雕花,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云氏正围着梳妆台打转,伸手轻轻摸了摸桌面的纹路,好奇地问:“棠儿,你怎突然想起买这么个物件?”
“这是送朋友的。”
姜屿棠一边擦着额头的薄汗,一边解释:“之前答应帮人家寻一个精致的梳妆台,今天总算找着了。”
云氏了然点头,指尖划过梳妆台的缠枝莲雕花,眼神里泛起些许怅然。
“早年我们府上,也有一套酸枝木的梳妆台,是你外婆给我的陪嫁,上面还嵌着螺钿呢。”
姜屿棠看着云氏眼底的落寞,心疼地挽住她的胳膊。
“娘,这有什么难的,等过几天我给您寻一个更好的,保准您喜欢。”
云氏笑着拍拍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傻孩子,费那个功夫做什么,娘如今这年纪,早就不讲究这些了,有没有都无所谓。”
她转头看向店铺后面的宅院:“要不就把黛儿买一台吧,她马上要成我们家的人,要是你程伯母也需要,你再另寻便是。”
“娘您放心,大家都有份。”姜屿棠拍着胸脯保证。
话音刚落,姜讼之就带着几个伙计扛着打包好的被褥从后院出来。
“小妹,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马车也在门口等着,我们现在就搬?”
“搬!”
姜屿棠一声令下,家里人瞬间动了起来。
宅院就在小卖铺后面,中间只隔了一道月亮门,抬脚就能到。
原本空旷冷清的院子,被大家搬来的家具器物一一填满,瞬间有了烟火气。
姜屿棠指挥着人把桌椅摆进堂屋,姜肃闵则扛着锄头在院子角落翻土。
她早就嚷嚷着,要在这儿种上从现代带来的绣球和郁金香。
林氏与程黛儿是头一次进新宅,刚跨过门槛就被屋里的布置惊得愣在原地。
堂屋的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比寻常泥地干净整洁。窗户上装着细格子的玻璃,透光又挡风,这在儋州可是独一份。
“这、这房子也太特别了。林氏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墙壁,满脸惊叹。
姜屿棠笑着邀功:“您再看看卧室的床,睡着可软和了,保准您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众人跟着姜屿棠一间间房看过去,她特意把采光最好的东厢房留给了林氏,西厢房给云氏与姜盛安,自己则选了靠近院子的南房,方便夜里穿越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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