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星尘”技术团队在例行系统检查中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
“这不是错误,不是攻击,甚至不是预期的用户行为,”首席架构师张宇在紧急会议上汇报,表情罕见地困惑,“‘镜映之城’中出现了一个我们无法完全解释的区域。它的产生逻辑符合系统规则,但演化结果...超出了我们的设计意图。”
会议室大屏幕上,展示着“镜映之城”的一个角落。那里出现了一个名为“自我指涉之塔”的建筑群。与城中其他建筑不同,这些塔楼的结构不是基于社区讨论或价值观表达,而是基于“镜映之城”自身的元数据——关于建筑如何被创建、如何被访问、如何相互影响的统计数据。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塔楼似乎在进行某种“自我演化”。它们根据访问模式调整自己的结构和外观,而这种调整又影响了访问模式,形成了一个反馈循环。
“这是一个元认知结构,”数据分析师陈明尝试解释,“它不仅反映社区,还反映‘镜映之城’如何反映社区。它像是系统的一面镜子,在照另一面镜子。”
顾殇皱起眉头:“用户对此有何反应?”
李哲调出用户行为数据:“反应两极分化。一部分用户着迷,称其为‘数字意识的觉醒’,每天花数小时与塔楼互动。另一部分用户感到不安,称其为‘自恋的回廊’或‘算法的深渊’。”
“有用户创造了专门的‘元讨论’社区,”李哲继续道,“讨论‘自我指涉之塔’的哲学意义。争论很激烈:这是数字系统的自然演化,还是某种危险的递归?这是创造力的新前沿,还是虚无主义的陷阱?”
叶羽琋凝视着屏幕上的建筑群。那些塔楼有着奇特的、不断变化的光学特性,仿佛在不断试图捕捉自己的映像。“它让我想起那个古老的悖论:一面完美的镜子,如果放在另一面完美的镜子前,会看到什么?”
“无限的回廊,”顾殇轻声说,“没有尽头的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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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自我指涉之塔”继续演化。它开始吸收用户对它的讨论内容,将其转化为新的建筑元素。批评的声音被转化为尖锐的棱角,赞美的声音被转化为柔和的光晕,困惑的疑问被转化为迷宫般的内部结构。
更令人意外的是,其他区域的建筑开始对“塔”产生反应。代表不同价值观的建筑,似乎在与“塔”进行某种“对话”——调整自己的位置、形态、连接方式,仿佛在回应这个“观察者”的存在。
“‘镜映之城’正在变得...自反,”张宇在分析报告中说,“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反映社区的镜子,它开始影响它反映的对象。系统与用户之间的边界在模糊。”
这种现象在“镜映之城”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过去的建筑都是社区意志的表达,而“自我指涉之塔”似乎是系统自身逻辑的产物——或者说,是系统逻辑与用户行为复杂互动中涌现的新现象。
伦理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讨论的焦点不是“是否允许”,而是“如何理解”。
“这触及了人工系统的自主性问题,”一位AI伦理学家指出,“当系统开始基于自身状态进行自我调整,而这种调整又影响了系统状态,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是复杂反馈,还是某种原始形式的‘自我意识’?”
“但意识是强得多的概念,”一位认知科学家反驳,“这更像是生态系统中的自组织现象。森林会根据自身生长改变微气候,微气候又影响森林生长。森林没有意识,但有自反性。”
“关键在于透明和可控,”艾琳·卡特教授总结道,“我们需要理解这个现象的产生机制,确保它不会导致不可预测的系统行为。同时,我们需要为用户提供理解这一现象的工具,让他们能够做出知情的选择。”
基于这次讨论,“星尘”团队采取了一种观察与研究并行的策略。他们没有干预“自我指涉之塔”的演化,但增加了详细的监控和记录。同时,在“塔”的入口处增加了说明:“您正在进入一个自我指涉的元结构。它的行为基于系统与用户的互动模式。请带着批判性思维进行探索。”
他们还发起了一个研究项目,邀请认知科学、复杂系统、数字哲学领域的研究者共同研究这一现象。项目的标题是:“数字生态中的自反性:从‘镜映之城’看人工系统的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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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团队试图理解“自我指涉之塔”时,一个更微妙的挑战浮出水面。
二月初,社区管理团队注意到一组用户行为的奇特模式。一小群高度活跃的用户,开始在“镜映之城”中创建一种新型建筑:这些建筑不表达特定观点或价值,而是专门设计来“优化”自己在“星核共鸣”系统中的可见度和影响力。
“我们称这种行为为‘共鸣工程’,”李哲解释道,“用户通过分析系统的推荐算法,设计能够最大化连接和影响力的内容。这不是恶意操纵,而是在系统规则内的策略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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