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黑暗包裹着喘息。污水的恶臭与能量湮灭后的刺鼻臭氧味混合,钻进鼻腔,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陈默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管壁,缓缓滑坐在地,身下熔化又凝固的金属格栅硌着身体,传来清晰的痛感。
短暂的死寂。
体内,那场不顾一切的爆发如同海啸过境,留下了空荡荡的虚弱和更深层次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的剧痛。蓝紫色的光芒不再狂暴外溢,而是如同衰竭的脉搏,在皮肤下那些焦黑皲裂的纹路深处微弱地明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件被打碎后又强行粘合起来的瓷器,布满了随时可能再次崩解的裂纹。
然而,就在这片能量的废墟之上,一点异样的“感应”却顽强地闪烁着。
是那份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初始设计图”碎片。
它没有被先前的混乱摧毁,反而像是被那极致冲突的能量风暴洗去了些许尘埃,显露出更清晰的脉络。那关于“能量调和矩阵”的残缺部分,此刻正与周围环境中残留的、属于他自身的混乱波动,以及更远方那若有若无、持续传来的“基石”的低沉共鸣,产生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如同弦线共振般的……牵引。
(外部共鸣……活体回路……)
一个模糊的、危险的念头在他近乎枯竭的脑海中成形。铁医生警告过,共鸣会加速崩解。但设计图似乎又暗示,这是激活“调和矩阵”的关键。
是饮鸩止渴,还是绝处逢生?
他艰难地抬起焦黑的手掌,看着指尖那依旧不受控制、偶尔窜出的细微电弧。生或死,或许就在他对这份牵引的回应之间。
而远处,污水深处,那些被暂时驱散的幽绿眼睛,再次如同鬼火般,从更深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这一次,它们的光芒,似乎更加冰冷,也更加……饥饿。
陈默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疲惫和剧痛如同潮水般试图将他淹没,但求生的本能,以及那份刚刚被点亮的、关于“设计图”的微弱希望,硬生生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不能倒在这里,不能成为这些黑暗生物的食物。
他尝试移动,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铅。强行融合的后遗症此刻全面爆发,每一次肌肉收缩都牵扯着体内那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随时可能再次失控的预感。
(需要……引导……)
他想起了设计图中那晦涩难懂的描述——“以意识为锚,以能量为引,构筑动态平衡之桥”。当时只觉得是空泛的理论,此刻在生死边缘,在体内外双重共鸣的刺激下,却仿佛有了一丝实感。
他闭上眼,不再试图用蛮力压制或驱动体内的能量,而是将残存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混乱的战场。
幽蓝的“火种”依旧躁动不安,像一头被囚禁的野兽,不断冲撞着暗紫色“种子”形成的相对稳固但死寂的壁垒。两者交界处,能量相互湮灭、撕裂,正是痛苦的根源。
陈默尝试着,不是去平息它们,而是模仿着“设计图”中那残缺的“调和矩阵”的轨迹,将自己的意识丝线般渗透进去,极其微弱地……引导。
不是对抗,而是疏导。
他将一丝逸散的“火种”能量,引向一处因冲突而近乎枯萎的经脉节点,同时,调动一丝“种子”的沉寂之力,覆盖在另一处因能量灼烧而破裂的伤口上。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个细微的失误,就可能打破那脆弱的平衡,导致彻底的崩溃。
但奇迹般地,当那一丝“火种”的能量被引导至正确的位置,而非盲目冲突时,它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破坏,还有一丝微弱的、修复性的暖意。而“种子”的力量覆盖伤口时,那股死寂也带来了一种强制性的稳定。
有效!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相对于整体的混乱而言微不足道,但这确凿无疑的反馈,让陈默精神一振。
他继续尝试,更加专注,更加精细。他不再将自己视为冲突的容器,而是试图成为那个不稳定的“调和矩阵”本身,哪怕只是最简陋、最残缺的版本。
体表的蓝紫色光芒闪烁得不再那么杂乱无章,虽然依旧微弱,却隐约带上了一种更复杂的、相互缠绕的韵律。
就在这时,远处那来自“基石”的、持续不断的低沉共鸣,似乎与他体内这初步建立的、极其脆弱的平衡产生了某种呼应。共鸣不再仅仅是外部的压迫和牵引,它仿佛找到了一个细微的“接口”,一丝属于“基石”的、苍凉而古老的韵律,顺着那共鸣的通道,悄然流入陈默体内。
这外来的韵律并未加剧冲突,反而像一种……模板?或者说是一种校准信号?
陈默福至心灵,立刻利用这流入的古老韵律,去微调自己那粗糙的“意识矩阵”。幽蓝与暗紫的能量流在这外来韵律的“梳理”下,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近乎和谐的并行!
“嗬——!”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就在那一瞬间,剧痛锐减,身体的沉重感也减轻了少许。虽然短暂,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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