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内,永琪的哭声渐渐沉了下去,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那双总是温润的双眸,此刻剩下无边无际的悔恨与空洞。
小顺子跪在一旁,急得满头是汗,却手足无措。
过了许久,永琪仿佛找回了一丝力气,他撑着冰冷的地面,摇摇晃晃站起身。
“小顺子,”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备水,更衣。”
“五阿哥,您这身子……”小顺子支支吾吾起身,眼神中满是担忧。
“快去!”永琪语气决绝,他必须见到小燕子,现在!立刻!他要告诉她这一切不是真的,他要祈求她的原谅,他要为那个梦境里愚蠢残忍的自己赎罪!
他换上一身明黄色锦袍,刚束好发冠,便要往外冲。
“小顺子,备马!”
“五阿哥,您要去哪儿?”小顺子急急追出来,“皇上方才派人传话,让您去慈宁宫议事,愉妃娘娘已过去了,听说是……要商议您和吉兰格格的亲事……”
“亲事”二字像一根针一样,刺破了他急于宣泄的情绪,他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是,今生早已不同了。
小燕子如今已是尔泰的妻子,而他依旧是大清朝的阿哥,困在深宫高墙之内,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他还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去打扰小燕子得来不易的平静?
何况,真的见了又如何?难道要让她清澈的眼眸再度上过去的阴霾,再次撕开那已经愈合的伤疤吗?
他终于明白了,小燕子每次见到自己,眼神里的闪躲与恰到好处的疏离笑意,或许已是她能留给自己的,最后的体面。
永琪扶着小顺子的手臂,颓废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方才那股支撑他的执念瞬间消散,眼神再次陷入更深的空洞与迷茫。
此刻,他竟可悲的希望小燕子能狠狠报复他,把那些伤痛悉数还给他。那样,他至少还能找到一个靠近她的借口,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
晨光熹微中,另一边的箫剑也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脸上犹带着泪痕。
与永琪的悔恨不同,他心中翻涌的,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在梦里,他清楚地看到了小燕子为了他和晴儿,在深宫高墙内一次次妥协与牺牲,看到了自己的冲动令朋友陷入困境,更看到了晴儿为他付出的代价。
从一位养尊处优的格格,变成了需要洗衣做饭、操持农活的村妇,那双原本抚琴弄画的手,生生磨出茧子……
还有小燕子,他竟然就那样妥协了,不在乎小燕子的委屈,一次次劝她“大度”……
他是怎么当的哥哥?!又是如何护的晴儿?
“晴儿?”箫剑心绪难平,翻身下床,推开房门,正看见晴儿背对着他站在门前。
清晨的柔光洒在她素雅的衣裙上,宛若仙子。
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怎么起的这么早?”
晴儿靠在他的怀里,声音轻柔如水:“我想看看我们的家,在晨光中的样子。”
箫剑心头一动,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转过身来,深深望进她的眼底:“晴儿,我都看到了……我也梦到了你们说的‘前世’。”
晴儿眼眸倏然一亮,“真的吗?你也了解了?真是太神奇了,我们竟然都做了同一个梦。”
“对不起,晴儿。都怪我太过自私,让你受了很多苦。”
“别说对不起,”晴儿伸手轻掩他的唇,眼中漾着温柔的光,“那时我们谁都不知道真相,才会生出那么多误会,走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好在那些都只是一场梦了,如今,我们已成夫妻,老佛爷和皇上都接受了我们,一切都这么美好,这才是最真实的光景啊。”
箫剑心头一震,凝视着晴儿在晨光中温婉坚定的面容,只觉得这一路走来所有的坎坷,都值了。
晴儿轻轻推了推他:“别愣着了,快些去洗漱更衣,我们还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呢。”
箫剑立刻会意:“很重要的人?你是不是说——”
“小燕子!”两人异口同声。
晴儿莞尔一笑:“我们今生能得此圆满,多亏了她!她是我的小姑子,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正好也跟福伯伯、福伯母请个安。”
“还是你想的周到。”箫剑颔首,心中暖流涌动。
不多时,二人便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盒来到学士府。福晋亲切地拉着晴儿的手,将他们引进正厅。
“快坐,快坐。”福晋扶着晴儿在身旁坐下,满脸慈爱:“可用过早膳了?这是府上刚做的甄糕,还热乎着,你快尝尝。”
“多谢福晋关怀,”晴儿柔声应答,仪态端庄,“虽说我们已无高堂需要晨昏定省,但您和福伯伯一直待我们如亲生儿女,今日特意来请安,聊表我们的感激之情。”
福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既是一家人,便不必见外。日后府上若是缺了什么用度,定要言语一声,我们离得近,把这儿要当成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她话音未落,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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