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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樊城。
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焦煳与血腥混合的气味。街巷间,联军士卒正在清理尸体、扑灭余火、维持秩序。虽经战火,但城中核心建筑保存尚算完整,尤其是武库与几处官仓,为赵云、陆逊提供了急需的补给。
州衙正堂,如今已成了联军临时指挥所。赵云与陆逊对坐,面前摊开的是荆州及南阳的详细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最新的敌我态势。
“樊城一役,缴获军械粮秣统计已毕。”陆逊将一份简牍推向赵云,“得完好刀矛弓弩近万,甲胄五千余领,战马三百匹(多为徐晃亲兵所乘,城破时未及宰杀)。粮草……仅得两千余石,且多为陈粟粗麦,聊胜于无。城中百姓困顿已极,我意开仓放赈,以安民心。”
赵云接过简牍,快速浏览,点头道:“正当如此。徐晃乃良将,惜乎困守孤城,粮尽援绝。我军虽胜,亦当体恤其民。放赈之事,伯言可全权处置。另,阵亡将士须妥善安葬,魏军遗体亦需掩埋,以免滋生疫病。”
“逊已安排。”陆逊道,手指点向舆图上的宛城,“牧州,樊城已下,汉水天险已为我控。下一步,当趁势北进,直逼宛城。据探报,曹真已分兵八千西援陇右,宛城守军扣除分兵及前次损耗,满宠手中至多三万。而我军……”
他略作计算:“我军围攻樊城,阵亡四千余,重伤暂不能战者三千,可用兵力尚有四万五千。加上黄老将军襄阳所部两万(扣除伤亡),总兵力超过六万五千。以六万五千对三万,且新胜之师士气高昂,宛城虽坚,大有可为。”
赵云却未立即表态,目光在地图与手中的另一份军报间来回移动。那份军报来自成都,是诸葛亮病中手书,由飞鸽传来。
“丞相有言:樊城若克,当审时度势,不可急进。”赵云缓缓道,“宛城乃天下雄城,满宠善守,司马懿必有后手。且我军连战两月,士卒疲惫,粮秣转运日远,需时间休整补给。丞相建议,可分兵略取宛城周边县邑,如穰县、涅阳、安众等,剪其羽翼,断其外援,困锁宛城,待其自乱或我蓄力充足,再行总攻。”
陆逊闻言,沉吟片刻,道:“丞相老成谋国,所虑周全。困锁宛城,确可减少攻坚伤亡,以我之长,耗敌之锐。然,兵贵神速。曹真分兵,宛城一时空虚,此乃天赐良机。若待其西援之师平定陇右回返,或司马懿从洛阳调来新的援军,则战机逝矣。且困锁亦需兵力,分兵略地,反使兵力分散。”
他顿了顿,继续阐述:“逊以为,可分两步走。第一步,我军主力暂驻樊城、新野一线,休整十日,同时派偏师扫清宛城以南、汉水以北的残余魏军据点,确保粮道畅通,并做出围攻宛城态势,迫使满宠龟缩城内,不敢妄动。第二步,待黄老将军彻底压制襄阳胡质,使其不能北顾,我主力便可全力北上,以雷霆之势,围攻宛城。期间,陇右姜伯约若能再创佳绩,牵制更多魏军西顾,则我攻宛胜算更大。”
赵云听着陆逊的分析,目光依旧沉静。他知道陆逊用兵,善于捕捉战机,主张主动进攻。而丞相用兵,更重稳妥,讲究“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两种思路,各有其理。
“伯言之策,不失进取。丞相之谋,更为持重。”赵云最终开口,做出了决断,“然我军新下樊城,确需休整,且粮秣转运也需时日。这样吧,依丞相之言,先分兵略取宛城周边,剪其羽翼,但目标不在占地,而在清除障碍、获取补给、探查虚实。同时,主力于樊城、新野加紧休整,储备粮草军械。”
他手指点在穰县、涅阳几个点上:“令李盛率五千兵,北上取穰县;令张翼率三千兵,取涅阳;另派水军一部,沿白河(汉水支流,流经宛城东)北上,控制水道,威胁宛城东侧。此三路,限半月之内完成,不求强攻坚城,若敌坚守,则围而不攻,以牵制为主。”
“主力休整期间,”赵云看向陆逊,“需伯言多费心,统筹粮秣,督造器械,尤其是攻城所需之云梯、冲车、抛石机,务必充足。同时,多派细作潜入宛城,散播谣言,动摇其军心,并设法与城中不满司马懿之势力暗通款曲。”
“待半月之后,穰、涅等县略定,粮道稳固,器械齐备,黄老将军亦当彻底锁死襄阳。届时,再集全军之力,北攻宛城!伯言以为如何?”
这个方案,既采纳了诸葛亮“剪羽翼、困锁”的策略,又保留了陆逊“蓄力总攻”的进取内核,且给出了明确的时间表。陆逊思索片刻,觉得可行,拱手道:“牧州统筹有方,逊无异议。便依此策。”
战略既定,命令迅速传达。联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经历樊城血战的激烈运转后,开始进行调整、保养,并为下一轮更猛烈的冲击蓄力。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成都,丞相府。
静室中,药味比往日更浓。诸葛亮半卧在榻上,形容越发清减,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而睿智,仿佛能洞穿层层帷幔,看到荆北与陇右的战火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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