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阚泽领命,正要退下。
赵云又叫住他:“等等。去的时候,带上一盒上好的安神香料,就说是我夫人(赵云之妻)听闻曹公子受惊,特意寻来助眠的。再……挑两本闲适的山水游记或诗文集子送去。告诉他,春色渐好,园中景致亦可赏玩,不必过于忧思外事。”
这是恩威并施,既表明关切,也暗示其应安于现状。
阚泽会意,躬身退去。
书房内只剩下赵云一人。他重新拿起那封“求助信”,看着末尾“曹叡顿首再拜”那几个字,目光复杂。
这位年轻的魏帝,在经历了国破家亡、生死逃亡之后,显然并未完全丧失斗志,甚至开始尝试在这囚笼般的静园中,伸出触角,试探边界。这份不甘与机敏,是好事,也是麻烦。
“曹元仲啊曹元仲,” 赵云低声自语,“你若真是一心复仇、甘心为刃的烈性之君,或许反倒简单。偏偏你这般隐忍试探……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窗外夜色沉沉,宛城在星光下静谧无声。但赵云知道,这静谧之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城西那座看似安宁的“静园”。而园中那位特殊客人的一举一动,不仅牵动着荆北的神经,更关系着千里之外建业与洛阳的棋局走向。
他必须下好宛城这局棋,既不能让自己这枚“棋子”失控,也不能让对手(无论是司马懿还是其他暗中势力)找到可乘之机。
夜风拂过窗棂,带来早春夜晚的微寒。赵云吹熄了大部分灯火,只留案头一盏,继续批阅着其他军政文书。对他而言,守护荆北的安定与执行建业的战略,是比揣摩一位流亡皇帝心思更为切实的责任。而曹叡,只是这宏大责任中,一个需要妥善处理的、特殊而关键的环节。
二月初四,建业,吴公府凌云阁。
陈暮(字明远)看完了赵云发来的密报及曹叡“求助信”的抄件,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他将信递给侍立一旁的庞统(字士元)与徐庶(字元直)。
“子龙处理得妥当。既给了些许安抚,又守住了底线。曹叡这番试探,在意料之中。” 陈暮淡淡道,“看来他在静园,并未完全‘静’下来。”
庞统快速浏览完信件,捋须道:“曹叡能察觉园外另有监视者,并以此为由发难,可见其警觉未失,身边那个影乙,确是能人。他要求‘自保’与‘移居’,看似惶恐,实为争权。主公,此人恐非甘于久居人下之辈。”
徐庶接过信细看,沉吟道:“其信中文辞谦卑,但字里行间隐有怨望与不甘。西市血案虽系有人嫁祸,但也确实暴露了静园并非万全之地。子龙将军加强护卫,理所应当。然,长期将其隔绝圈禁,确非长久之计。其心不定,则易生变。”
陈暮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扫过宛城,又看向洛阳,缓缓道:“曹叡心有不甘,是好事。若他真如枯木死灰,毫无斗志,那这面‘旗’也就失去了大半价值。我们要的,是一面能迎风招展、甚至能主动吸引目光的旗,而不是一块蒙尘的牌位。”
他转过身,看向两位心腹谋臣:“关键在于,这面旗的旗杆,必须牢牢握在我们手中,旗面的飘动方向,也必须由我们来掌控。曹叡想有一些自主,可以,但必须在可控范围内。他想知道外面的风雨,也可以,但必须经过我们的筛选。”
庞统眼睛一亮:“主公的意思是……可适当放宽对其限制?比如,允许其有限度地了解外界局势,甚至……参与一些非核心的讨论?”
“正是。” 陈暮颔首,“传令子龙,可让阚泽或马谡(在编县协助陈砥,但可临时调用),以‘通报时局’或‘请教北地旧制’为名,定期与曹叡交谈。内容需精心选择,既要让其感到未被完全蒙蔽,又要引导其认知,使其明白,唯有依靠江东,依靠我陈暮,方有复仇雪耻、重振社稷之望。同时,可透露一些司马懿正在加紧清洗、迫害曹氏旧臣的消息,激化其仇恨,也加深其对我方的依赖。”
这是更高明的掌控,不是单纯囚禁,而是进行思想上的引导与塑造。
徐庶补充道:“此外,关于‘自保’,子龙将军允其护卫佩短刃于园内,分寸把握得宜。或许……还可再‘施恩’一二。比如,可挑选一两名身手中等、但绝对忠诚可靠的年轻侍卫,名义上拨给静园听用,实则为监视与羁縻。既可增强其安全感,亦能更紧密地掌握其日常动向。”
“可。” 陈暮点头同意,“此事由士元具体安排人选。记住,人要机灵,口风要紧,关键时刻……要能发挥作用。”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庞统与徐庶皆明白,所谓“发挥作用”,既包括保护,也包括在极端情况下执行某些必要指令。
“至于移居之请,” 陈暮嘴角微扬,“断不可行。静园已是最好选择。不过,可以给他一个盼头。让子龙在回信中暗示,待其身体康复,天下有变,吴公或会亲临荆北,届时再议‘安置’之事。这个‘天下有变’,可以是司马懿内乱,可以是我们北伐时机成熟,总之,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我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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