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与徐庶相视点头,主公对人心、对政治的把握,已臻化境。
“还有一事,” 陈暮神色微肃,“赵云信中提到,静园外另有一批行踪诡秘的监视者,非司马氏风格。你们如何看?”
庞统皱眉道:“臣与元直亦在思量此事。‘影先生’(涧组织负责人)回报,其在汝南至宛城一线,亦发现有类似不明势力活动的蛛丝马迹,与当初在汝南北界袭击魏军、助曹叡脱困的黑衣人特征有吻合之处。这些人似乎对曹叡极为关注,但目的不明,似敌似友。”
“会是曹丕留下的‘幽影’残部吗?” 徐庶推测,“曹叡南逃,他们一路暗中跟随保护?亦或是……其他觊觎曹叡‘名分’的势力?”
陈暮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若是‘幽影’,直接与曹叡联络即可,何必在外围鬼鬼祟祟监视?若是其他势力……天下间,除了司马懿,还有谁会对曹叡如此‘上心’?蜀汉?并州那股不明势力?”
他忽然想起一事:“司马懿那边,近日可有异常举动?尤其是并州方向。”
徐庶答道:“正要禀报主公。据并州线报,司马懿的心腹王昶,近日似乎放松了对黑水据点的追剿,转而全力追查那股不明势力的底细。而且……有一则未经证实的流言,正从北方向南渗透,说是蜀汉与那股不明势力勾结,意图在并州生事,配合曹叡南逃及我方……可能的行动。”
“流言?” 陈暮眼中精光一闪,“来源?”
“似是来自洛阳,但传播渠道隐秘,难以溯源。” 庞统接口道,“臣已命人详查。此流言若散播开来,恐对我与季汉关系不利。”
陈暮冷笑一声:“好个司马仲达,果然出手了。一计不成(追捕曹叡),又生一计。这是想离间我们与蜀汉,顺便给曹叡身上再泼点脏水,让他的‘正统’性更加可疑。或许……静园外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也与他这计谋有关,故意制造疑云,搅乱视线。”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敲击桌面,迅速做出判断:“此流言不必过于紧张,但需警惕。元直,你亲自负责,通过可靠渠道,向成都蒋琬、费祎等人,传递我们的善意与澄清,强调吴蜀盟约稳固,共抗国贼(司马懿)的决心不变。同时,可‘无意中’透露,司马懿正试图用类似手段离间我们,请他们明辨。”
“至于静园外的监视者,” 陈暮眼神转冷,“不管他们是司马懿的疑兵,还是其他牛鬼蛇神,既然进了荆北,到了宛城地界,就不能让他们太自在。告诉石敢,加大搜捕力度,必要时,可‘请’一两个回来问问话。记住,要活的,要问出底细。”
“诺!” 庞统与徐庶应道。
“曹叡之事,暂且如此应对。” 陈暮最后总结道,“当前重心,仍是内修政理,外备军实。春耕在即,各地水利、粮储需抓紧。水军扩建,新兵训练,亦不可松懈。曹叡这面旗,要等到我们力量足够、时机恰当时,再高高举起。在此之前,让他先在静园里,好好‘将养’,也好好‘思考’。”
话语中,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与笃定。
庞统与徐庶告退后,陈暮独自凭栏,望着凌云阁下奔流不息的江水。乱世如潮,人心似水,唯有执舵者目光如炬,方能在惊涛骇浪中,驶向既定的彼岸。
曹叡的挣扎,司马懿的反击,暗中的窥视……这一切,都不过是这盘宏大棋局中的涟漪与浪花。而真正的棋手,此刻正站在建业的高处,冷静地审视着棋盘,准备落下下一颗,足以定鼎大势的棋子。
春风已绿江南岸,而北方的烽烟,似乎也在这暗潮涌动中,悄然临近。
二月初五,邙山深处,潜龙涧上游,一处极其隐蔽的天然岩洞。
洞内昏暗潮湿,只有一小堆将熄未熄的篝火,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一个人影蜷缩在火堆旁,身上裹着破烂不堪、满是血污和泥泞的油布斗篷,正是那夜为引开追兵、制造爆炸后便生死不明的“幽影”首领——甲。
他此刻的状况极为糟糕。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虽然用撕下的衣襟和自制的草药勉强包扎,但依旧有血水渗出,伤口边缘红肿,显然已经发炎。右腿小腿骨可能裂了,肿得老高,无法着力。脸上也有多处擦伤和淤青,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唯有那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与锐利。
那夜的爆炸,他利用预先埋设的少量火药和地形,成功制造了混乱,吸引了大部分追兵和猎犬的注意力。但在混乱中,他也被爆炸的气浪波及,更遭到数名反应极快的魏军“影队”高手围攻。他拼死血战,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悍不畏死的打法,才侥幸摆脱追捕,遁入更深的山林。然而伤势过重,又兼饥寒交迫,他只能找到这处早年被“幽影”标记为应急点的岩洞暂避。
已经过去多少天了?甲有些模糊。他靠着洞内岩壁缝隙渗出的些许山泉和偶尔捕捉到的虫鼠维持生命,用记忆中野外生存的知识处理伤口,对抗着高烧和感染。他在等,等体力恢复一些,等追捕的风声过去,更重要的是——等一个联络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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