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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荆北,编县。
镇北将军府衙内,气氛肃穆。虽已开春,但北地寒意未消,厅中炭火盆烧得正旺,映照着墙上悬挂的荆北、荆西详细舆图,以及侍立两侧将校们冷峻的面容。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异常年轻的将领。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继承了几分其父陈暮的棱角,却更显俊朗英挺,眉宇间尚存一丝青年锐气,但眼神已然沉淀下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果决。正是吴公陈暮长子、时任镇北将军、都督荆北荆西诸军事、邓县侯——陈砥(字叔至)。
虽年纪尚轻,但自去年生擒司马师、克复邓县以来,陈砥已凭实打实的军功和沉稳的治军风格,在荆北军中树立了威信。他并未因自己是吴公长子而骄纵,反而更加勤勉谨慎,与赵云、黄忠等宿将虚心请教,与士卒同甘共苦,短短数月间,已将编县-邓县-樊城防线经营得铁桶一般。
此刻,他正凝神听取参军马谡(字幼常)的禀报。
“……将军,宛城西市血案后,赵将军(赵云)已加强静园护卫,并增派亲卫赵平、赵安兄弟入园。曹叡暂无异常举动,但其心神不宁,恐对现状渐生不满。末将前日借商议春防之名前往宛城,顺道以赠礼为名探其虚实,观其应对,颇有城府,非甘于久困之辈。” 马谡条理清晰地说道。
陈砥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点:“父亲与庞令君已有定计,对曹叡以安抚、监控、引导为主。只要他不生事,静园便是最合适的所在。马参军,你赠礼之举,可有引起其警觉?”
马谡道:“末将按赵将军与阚德润先生之意,行事自然,仅以山珍野味及一柄装饰古剑为礼,未露痕迹。曹叡托病未见,由其新侍卫代为接待,应对得体。不过……” 他略一迟疑,“末将离开静园时,隐约察觉园外另有窥伺者,气息隐蔽,非我方人马,亦不似寻常魏国探子。”
“另有窥伺者?” 陈砥眉头一皱,“赵将军可知?”
“末将已报知赵将军。赵将军已命石敢校尉详查,尚无定论。” 马谡道,“此事颇为蹊跷。司马懿若欲行刺或强攻,动静不应如此隐晦。若是其他势力……” 他目光微闪,没有说下去。
陈砥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天下间,对曹叡感兴趣的,可不止吴魏两家。蜀汉?地方豪强?甚至……曹魏内部其他不满司马氏的势力?都有可能。
“此事需持续关注。” 陈砥沉声道,“传令石敢,加派精干斥候,不仅要防魏军渗透,也要留意一切形迹可疑、非我非敌的第三方。静园乃重中之重,万不可有失。”
“诺!” 身旁一名书记官记下。
“春防与屯田事宜,进展如何?” 陈砥转向另一名负责军屯的校尉。
“回将军,各营堡修缮加固已毕,烽燧岗哨轮值严密。邓县、樊城一线新垦军屯田约五千亩,水利沟渠正在开挖,预计春耕前可完成大部。编县大营新募三千士卒,训练已满三月,可堪一用。” 校尉禀报道。
陈砥点头:“甚好。农事乃军国根本,尤其荆北新附之地,安抚流民,劝课农桑,与军事防务同等重要。马参军,此事你多费心。”
“末将领命。” 马谡拱手。他善理民政,在编县协助陈砥处理政务、协调后勤,井井有条,深得陈砥倚重。
“还有一事,” 陈砥目光扫过厅中诸将,“近日北面魏军动向可有异常?司马懿失了皇帝,绝不会毫无动作。”
负责情报的斥候统领起身答道:“将军,司隶、豫州边境魏军调动频繁,但多为换防与例行操练,未见大规模集结迹象。倒是汝南方向,司马昭所派将领阎锋已撤回,郡守被革职查办,新任郡守乃司马懿姻亲,正暗中整肃郡兵,对袁亮似有疏远监控之意。另据探报,洛阳朝堂清洗加剧,数位与曹氏关联较密的官员被贬黜。”
“外松内紧,清洗异己,稳固后方。” 陈砥冷笑,“司马懿老贼,果然沉得住气。他是在等我们先动,或者……在暗中酝酿别的阴谋。”
他想起父亲密信中提及的“并州流言”,心中警惕更甚。司马懿擅长离间,不可不防。
“将军,还有一则未经证实的消息,” 斥候统领犹豫了一下,“自北边商队隐约传闻,说……说蜀汉与并州一股神秘势力有所勾结,意图在北方生事,配合……配合曹叡南逃及我方可能的行动。”
此言一出,厅中诸将皆是一愣,随即低声议论起来。
“荒谬!” 一名性急的副将脱口而出,“我吴蜀联盟,共抗曹魏,岂会行此背盟之事?定是司马懿的离间计!”
马谡却若有所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司马懿散布此等流言,目的显然是为了离间吴蜀,同时污损曹叡与我方结盟的正当性。此计虽毒,但若处理不当,确易在不明真相的军民乃至朝野间,种下猜疑的种子。”
陈砥面色沉静,心中迅速权衡。父亲已在处理此事,但身处前线,他亦需有所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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