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就落在批注栏那块儿了。
有一行字,看着熟悉又特别刺眼,一下就跳进他的眼睛里了:
“铁鹞组任务性质改变:从侦察变成诱饵。执行人:秦岳。”
秦岳啊,就是现在玄天宗执法堂的大长老,三年前可是他亲自说林澈“灵力检测是零,根本不适合修炼”,就把林澈贬到补给站去了。
林澈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就抖起来了。
闹了半天,那场风雪根本不是天灾,是有人蓄意谋杀啊。
是有人故意把一支厉害的小队,给推到死胡同里去了。
当天晚上,补给站的旧仓库临时被征用了。
上百个家属陆陆续续都赶过来了,有头发都白了的老妈妈,有抱着照片的年轻人,还有抱着小婴儿的妻子呢。
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儿,但是他们都知道——亲人回来了,哪怕就剩一口气了。
林澈站到高台子上,手里拿着名单。
“周振国。”他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陈兰把蜡烛给点着了,那烛光晃晃悠悠的。
“李青山。”
接着,又有一支蜡烛亮起来了。
名字一个接一个地被念出来,蜡烛也一盏接一盏地被点亮。
等到第一百零八支蜡烛都亮起来的时候啊,整个仓库都被那暖烘烘的烛光给填满了,就像一片光的海洋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呢,地面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一个看起来很古朴的战鼎的虚影就从空中冒出来了。鼎身上啊,那些名字自动就出现了,金光闪闪的,好像是在把那些英雄的灵魂给刻上去呢。
大家都没吭声。
就只有蜡烛的火苗在风里轻轻地晃悠着,照着一张张带着泪花的脸。
林澈低着头,瞅着手里的战旗,小声地说:“你们可没被忘掉啊。”
夜越来越深了。
大伙都走了之后,林澈就一个人在营地里巡查。
月光洒在营房之间的空地上,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突然,他瞧见一个弯着腰的身影,拄着个拐杖,慢悠悠地从营地的后门穿过去,朝着仓库后面山上的老松林那边走过去了。
这人啊,就是铁锤他爹。
林澈皱了皱眉头,然后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夜里的风就像刀子似的,把山林里的寂静都给割破了。
林澈把自己的身形给藏起来,远远地看着那个弯着腰的身影在老松树下哆哆嗦嗦地挥动着铁锹。泥土被翻起来,腐叶和冻土混合的味儿就散开了,还带着一种让人心里沉甸甸的节奏,就好像每挖一铲子,都是在把一段被盖住的历史给挖出来似的。
眼瞅着阴森森的白骨慢慢露出来了,林澈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那具尸骨是蜷缩着的,背朝上,在焦黑的骨头节儿上,明晃晃地刻着两个歪歪扭扭但很有劲儿的字:小刀。
这就是张秀英的儿子啊,十年前失踪的通讯兵“小刀”李承志。
也不知道啥时候,铁锤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一下子扑到尸骨跟前跪下来,喉咙里就跟野兽似的嗷嗷叫:“爸……你咋找到他的?你一直都没忘啊?!”
老人慢慢抬起头,眼睛模模糊糊的,但是透着一股倔强劲儿,嘴唇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说出几个字:“咱们……枪没丢。”
林澈也蹲下来了,用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尸骨的手腕,只见一个铜脚环静静地挂在那儿,表面上都是泥,可奇怪的是,居然没被腐蚀。他轻轻擦了擦,就有一道特别细的灵纹冒了出来,紧接着系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警告!检测到高频战意编码啦——来源是军用信鸽的残件呢。】
【正在破译信号……】
【解码好了:收到的内容是《铁鹞战歌》的副歌部分(完整的哦),还附带了一条语音残片。】
林澈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耳朵里突然就响起了一种沙哑又特别坚决的低吼声,就像是从风雪里传过来的:
“告诉后来的人……在军旗倒下之前,没人能让我们后退。”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猛地一揪。
这可不是什么遗言啊,这是宣言呐。
这是一支被人背叛的小队,在绝境里还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扛起军魂,发出的呐喊声。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朝着远处的山顶看去。
陈兰站在雪坡上,身上披着一件已经掉色很厉害的旧军大衣,大衣的角被风吹得呼啦啦响。
她不懂音乐,唱歌都跑调跑得没边了,可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一样,重重地砸进这寒冷的夜里:“……铁骑踏过霜河,烽火照亮山阿——”
一个人开始唱,上百人跟着应和。
疗养区的门一扇一扇地打开了。
那些灵力被抽干了,神志都不清醒的老兵们,居然一个个挣扎着起身,扶着墙、拄着拐,互相搀扶着,自觉地排着队走了出来。他们走路一摇一晃的,不过方向倒是都一样,都朝着歌声传来的那个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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