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内,空气燥热的让人喘不过气。
林澈的靴底踏在湿漉的铁板上,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
他径直走向主控台,手指稳健的扣住那枚赤红色的主阀门,指尖发力,骨节微微泛白。
咔哒。
刺耳的金属咬合声中,主阀门被强行锁死。
原本轰鸣的蒸汽输送管瞬间哑火,剧烈的颤抖在管道间回荡,发出一阵阵沉闷的轰鸣。
林澈没去看表盘上飞速下跌的压力读数,他从背后抽出那杆锈迹斑斑的焊枪。
枪尖抵住炉膛底部那道不起眼的狭长导槽,那是他三年来每天借着维修名义,一寸寸亲手打磨出来的接口。
体内的军道战体之力因精神污染变得迟滞,此刻随着他心念一转,尽数朝着双臂汇聚。
他将其高精度的逆向灌注进焊枪。
炉膛内本已暗淡的余火,在这一刻诡异的变成了暗金色。
锅炉厚重的钢板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但整间屋子没有产生半点新的蒸汽。
热量被压缩在金属纹理之中。
原本干燥的锅炉表面,竟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晶莹水珠。
这些水珠并未蒸发,而是顺着铁壁滑落,在触碰地面的刹那,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短线。
这些线条贴着地缝飞速向外攀爬,精准的衔接上了先前断裂的地脉纹路。
王胖子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攥着一块脏毛巾,眼珠子差点瞪掉:“林子,你这……你这是把锅炉当阵眼使了?不出气儿,全军区的人今晚喝西北风啊?”
林澈盯着那些向外延伸的金线,声音低沉:“锅不开,饭不熟。但风能传话,他们能听见。”
几十公里外的简易营地里,苏清月面色苍白的合上一本厚重的心理评估报告。
那些陷入精神恍惚的村民对任何高级灵力安抚都表现出了剧烈排斥,他们的识海完全封闭。
她有些无力的揉着太阳穴,指尖无意间拨开了桌上的一叠旧纸条。
那是林澈三年来在补给站留下的维修登记表。
纸张发黄,边缘起毛,上面满是粗糙的笔迹:
“三月十二,张婶高压锅已修。叮嘱:排气阀老化,记得每周手动泄压一次,别等它自己叫。”
“六月五日,李叔炒锅补焊。叮嘱:生铁脆,火候别太大,容易炸底。”
她指尖无意间拨开了桌上的一叠旧纸条——最底下一张边缘焦黑,背面用极细的焊枪尖刻着三个小字:**“导槽·通”**,字迹与锅炉房导槽内壁的刻痕完全一致。
苏清月看着这些琐碎的话语,瞳孔微微颤动。
她猛地站起身,对身后的技术员下令:“把这些卡片全部誊抄出来,派人送到各个村落。不要安抚,不要念经,就读这些话。”
三号村。
一位原本蜷缩在炕角、抱着锅不住打寒颤的母亲,在听到志愿者念出那句“火候别太大”时,浑浊的眼神竟闪过一丝清明。
她怀里那口已经冷透的铁锅,突然毫无征兆的在怀中震动了三下。
嗡——嗡——嗡。
窗外漆黑的泥地里,一截断裂多日的金色细线,随着这三声微弱的鸣响,重新续接在了一起。
同一时刻,东海军区特种作战指挥室。
楚嫣然冷冷的盯着通讯器上那行闪烁的红字:军部特派员拟派遣宗门净灵队介入,强制接管受灾民众。
“地形复杂,灵压很不稳定,强行介入会导致大面积识海崩裂,申请延期。”
她面无表情的敲下回复,随后反手切断了外部通讯,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内部频率。
“启动老兵广播系统,把当年的生活区录音切进去。”
片刻后,遍布防区的报废电台里,不再是激昂的军乐或冰冷的战报,而是一段满是滋啦声的烟火气:
“六号桌,包子两笼,辣酱别放太多!老王,你家那口锅该刷了,一股子焦味儿!”
这声音粗糙嘈杂,带着老兵特有的痞气,却让无数正在噩梦中挣扎的士兵和居民,猛的打了个冷战。
他们下意识的摸向床头的锅具或饭盆,用手指关节轻轻扣响了边缘。
那是回应。
补给站侧方的空地上,王胖子正有些焦头烂额。
孩子们被家长禁足,不再敢出来敲锅,原本作为核心节点的仪式感正飞速流逝。
“来,玩个大的!”王胖子一咬牙,用竹竿高高挑起一口大铁锅,扯开嗓门吼道,“锅王擂台!谁能拿木勺敲准锅心,奖励明天多加一个蛋!”
一群孩子被这滑稽的场面吸引,探头探脑的聚拢过来。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原本闷热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暴雨如注,瞬间将孩子们浇成了落汤鸡。
“回家!快回家!”家长们惊恐的呼喊着。
人群作鸟兽散,唯独一个叫小木的聋哑孩子,死死抓着那柄湿透的木勺,站在没过脚踝的泥水中,仰头看着那口在风雨中摇摆的铁锅。
他听不见雷声,听不见雨声,但他记得林澈维修他家水壶时,摸着他的头,指了指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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