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员的手指关节叩击着桌面,发出的声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脆硬,像是在敲打谁的骨头。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涉及多少人。”特派员的声音很低,不容置疑,“那些村子必须立刻封锁。所有涉案的铁锅和炉具,按一级危爆品标准收缴。赵司令,这是清除精神污染的必要手段。”
赵刚没接话,只是盯着特派员领口的纯金徽章,那上面刻着象征宗门荣耀的云纹,光鲜的刺眼。
会议室顶部的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光线瞬间黯淡,只剩下应急灯昏黄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咔哒。”
一声轻响打破了尴尬。
坐在长桌左侧的一名大校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连成一片。
那是金属卡扣自行弹开的声音。
在场的九名高级军官脸色微变,手不约而同的伸向作战服内袋。
他们掏出的是一盒盒跟随多年的制式铝饭盒。
此时,饭盒盖子已经全部弹开。
铝制内壁上,此刻正像被灼烧一样浮现出金色纹路。
纹路正中,是三道刻痕——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讲道理的蛮横劲,和早些时候林澈在补给站青石板上叩出的印记分毫不差。
特派员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赵刚缓缓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赵刚没看那些饭盒,而是把手伸进上衣内侧口袋,摸索了半天,夹出一张照片。
照片塑封膜已经老化起泡,边角磨的发白。
“啪。”
赵刚把照片反扣在特派员那份《收缴令》上。
“看看。”赵刚的声音很哑,像是喉咙里含着沙砾,“这是十年前兵神计划启动那天拍的。”
特派员皱着眉,目光扫过照片。
背景是一片荒滩。
画面里是四十三个人围着一口行军灶。
有穿着围裙的胖厨子,手里攥着扳手的修理工,甚至还有个背着药箱的赤脚医生。他们笑的很傻,手里端着大碗。
“你要收缴锅?”赵刚指着照片上那个正在给灶膛添柴的背影,“当年灵气大爆发,第一波死守防线的是这帮人,他们给前线送了一天一夜的热饭。那口灶底下烧的,是他们拆下来的自家门框。”
赵刚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特派员那张保养的很好的脸。
“你查封的,是这些人最后活过的证据。”
废弃观测站。
风卷着沙砾打在林澈的脸上,生疼。
那根焊枪依旧插在地面上,像一根定海神针。
林澈松开了手,却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呼吸。
那震动来自别处。
方圆百里内,深埋地下的聚能钉正在发生一种奇怪的共振。
这震动没有规律,却异常熟悉。那是锅铲刮过锅底的刺啦声,还有开水顶开壶盖的咕嘟声,菜刀落在砧板上的笃笃声也混在其中。
千万个家庭日复一日的做饭行为,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灵力可以被掠夺,灵气可以被阻断,但人要吃饭的本能,谁也断不了。
林澈从怀里摸出那个缺角的青瓷碗。
林澈把碗翻过来,碗底朝上,轻轻扣在焊枪粗糙的握把顶端。
碗口的豁口正对着北方,那里是虚空噬灵体活动的核心区。
“叮。”
碗身微颤,一滴金色液体顺着碗底细密的裂纹渗出。
液体悬在豁口处晃了两下,然后坠落。
没有声音,可当它落入土里的瞬间,林澈脚下的震动变了。
原本沉闷的响声突然变得清脆,就像板结多年的硬土被人松了根。
玄天宗祖庙监控室。
屏幕上的光映在苏清月的脸上,忽明忽暗。
她把那段几十秒前的监控录像放慢了十六倍。
画面里,镇派灵钟的裂隙处,正不断流淌出铁锈色的液体。
液体落在青石地板上,没有腐蚀出坑洞。
反而,石板缝隙里的泥土像是被滋养了,疯狂的钻出一簇簇野草。
草叶形状怪异,每一片都向内卷曲,呈现出一种弧度,像一个个小锅底。
叶脉里流淌的,是一条条金色的细线。
苏清月迅速采集样本塞进分析仪。数据跳动很快,最后定格在一组让她呼吸一滞的化学式上。
“根系分泌物呈强碱性……”苏清月盯着屏幕,喃喃自语,“能中和灵蚀残渣?”
“这就是所谓的锈?”
这是一种专门针对高纯度灵力的解毒剂。
她没有点击上报总部的按钮,而是迅速切换到军区后勤部的物流系统。
三年前的灶火协议第七条,赋予宗门对军用耐蚀植被的联合审定权。当时没人想到,第一个要绿化的,是人心。
那个名为战备绿化项目的文件夹被她重新命名,并在备注栏里飞快的敲下一行字:
“新型耐寒抗旱草籽,建议立即向十七个边境村发放。附注:此草喜烟火气,宜种于灶台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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