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前,东线全域的灵能电网突然熄了。没有爆炸,整条线路就像老旧的灯泡串,从远方开始,一盏接一盏的暗了下去。
备用电源启动,电流划过线圈发出滋滋声。除此之外,只剩下一阵心跳般的震动。
咚、咚、咚。
这声音不是警报,它从脚下的地面传来,穿透墙壁,顺着每一根水泥里的钢筋蔓延开。这频率林澈很熟,三年前抢修坍塌隧道,焊枪抵着承重梁,震得牙槽发酸,就是这个节拍。
林澈没回头看屋里乱成一团的高级参谋,他压低帽檐,跨出了补给站那扇只剩半边挂在铰链上的铁门。
外面的风刮在脸上生疼。林澈竖起衣领,这是老兵常用的挡风法子,比灵力护盾实在,至少暖和。
这条路通往东线边缘的废弃观测站,途经七个村子。
天还没亮透,村子里安静的只剩下狗叫。
按照常理,这时候村民们都该锁着门睡觉,可今天不一样。
第一家村口,老旧的木门敞开着。
门口那块用来磨镰刀的青石板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两口黑铁锅。
锅洗得很干净,锅底的烟灰都被蹭掉了,露出了原本的铁色。
没人守着,也没人吆喝,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
林澈脚步没停。
路过那块青石板时,他伸出手指,在粗糙的石面上轻轻的叩了三下。
清脆,短促。
就像是串门时最普通的叫门声。
就在林澈指节离开石面的瞬间,院子里的灶房烟囱突然冒出了一股白烟。
屋里的女人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今晚这炕怎么烫得慌”,然后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往那明明还没点火的锅里舀了一瓢水。
水刚入锅,咕嘟咕嘟的水泡就翻了上来。
女人愣了一下,也没多想,顺手抓了一把米扔进去,盖上锅盖,嘴里念叨着:“火旺好,火旺了,过路的人哪怕喝口米汤也是热的。”
林澈走过七个村子,敲了七块石头。
等到他在黎明的微光中看见那座半塌的观测站时,身后那七个村庄的上空,炊烟已经连成了一片,硬生生的把头顶那层铅灰色的云顶出了一个窟窿。
而在几百公里外的气象监测中心,苏清月盯着屏幕上那几条诡异的曲线,手里的咖啡早就凉透了。
旁边那台代表宗门权威的灵脉全域监控仪,所有指针都软趴趴的垂在“0”的刻度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在另一台她私自改装的地质震动仪上,数据峰值正在快速攀升。
那是锅具的共振。
强度是平日的五倍。
这股力量很霸道,它直接吞噬灵气,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灵力拆解成了原始的热能。
苏清月咬了咬嘴唇,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半秒,然后果断的把那份标红的灵力异常波动报告拖进了粉碎机。
她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敲的飞快:《关于东线地热资源异常富集的勘探报告及供暖改造建议》。
她在备注栏里写道,语气是公事公办的,挑不出一点毛病:“鉴于地壳运动活跃,建议工兵部队即刻进驻原宗门控制区,铺设新型地热管网,利用……自然能源。”
这一纸批文在十分钟后变成了十七个小镇同时响起的挖掘机轰鸣。
第一铲子下去,就在玄天宗原本设立的聚灵阵阵眼上。
那个开挖掘机的老兵觉得铲斗像是磕到了什么硬茬子,下车一看,半截断裂的青钢灵剑正卡在铲齿上,剑身上原本发光的符文,现在黯淡得像块废铁皮。
老兵啐了一口唾沫,把那半截仙家法宝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废渣堆,继续轰大了油门。
东线观测站废墟。
楚嫣然趴在冰冷的岩石上,耳朵紧贴着地面。
那种震动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有韵律的起伏,像极了切菜时刀刃落在案板上的声音。
那年雪夜,她蜷在猫耳洞里啃冻馒头,隔壁班的老兵用饭盒盖刮着罐头盒边,刮一下,报一个坐标,刮七下,画出整条雷区轮廓。
“所有人,卸甲!”楚嫣然猛的撑起身体,声音在寒风里被撕扯的有些变调。
身后的特战队员们愣了一下,但常年的服从本能让他们迅速解下了外骨骼机甲和灵能步枪。
“拿饭盆!拿水壶!所有能响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楚嫣然抓起腰间的行军饭盒,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狠狠的敲了下去。
这一声像是某种信号。
几百名战士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敲了起来。
起初还有些乱,但很快,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纪律性让所有的撞击声汇聚成了一个节奏。
当、当、当。
在那此起彼伏的敲击声中,楚嫣然手腕上的全息地图仪突然闪烁了一下。
原本一片漆黑的东线防御图,此刻竟然亮起了一道道橘黄色的线条。
那些线条不是靠卫星定位画出来的,而是靠着每一次饭盆撞击岩石的回声,在地下空腔里折射出的声波路径。
这哪里是什么防线图,分明就是这几十年来,无数战士蹲在战壕里吃饭、敲碗、哼歌时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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