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巷道仿佛永无尽头,如同城寨这头巨兽体内盘根错节的肠道。被那两个沉默的汉子“护送”着,陈豪三人在这片混凝土迷宫中更深地穿行。空气中那股混杂的腐败气味愈发浓重,光线也愈发晦暗,仅有某些转角处悬挂的、接触不良的灯泡,在“滋啦”的电流声中提供着短暂而摇曳的照明。
大头仔和阿力全身肌肉依旧紧绷,警惕着前后这两个带路人以及任何可能从黑暗中袭来的危险。陈豪表面上最为平静,但【危险感知】如同细微的电流,持续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他这片区域的每一寸阴影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威胁。
约莫走了七八分钟,前方带路的汉子在一扇看似与周围墙体无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这门嵌在墙里,毫不起眼,若非有人带领,绝对会将其忽略。其中一个汉子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三长两短。
铁门内侧传来沉重的插销滑动声,“嘎吱”一声,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一股不同于外面污浊空气的、混合着枪油、金属和淡淡雪茄烟的味道飘了出来。
“进去。”带路的汉子侧开身,语气不容置疑。
陈豪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而入。大头仔和阿力紧随其后。
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插销再次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内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许多,像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地下仓库或防空洞。屋顶很高,悬挂着几盏发出稳定白光的工业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与外面的破败混乱截然不同,这里显得异常整齐、冷峻。
靠墙的位置,竖立着几个厚重的武器架,上面并非摆满枪械,而是整齐陈列着各类枪支的零部件、保养工具,以及一些封装严实的木箱。几个穿着工装、眼神精悍的汉子正在工作台前专注地组装或调试着武器,听到有人进来,只是抬头冷漠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手上的活计,仿佛司空见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严肃、高效且充满力量感的氛围。
而在空间最深处,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老人。
他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鬓角花白,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唐装,手里正拿着一块麂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古朴、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左轮手枪。他的面容普通,甚至带着几分老人常见的慈和皱纹,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他手中正在保养的枪管,看过来时,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
这就是鼎爷。九龙城寨里真正的实力派之一,掌控着这片区域最紧俏的“硬货”渠道。
带领陈豪他们进来的汉子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低声禀报了几句。
鼎爷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擦拭着他的左轮,直到将其擦得一尘不染,才缓缓放下麂皮,将左轮轻轻放在桌面上一个铺着绒布的盒子里。然后,他抬起那双锐利的眼睛,目光平静地落在陈豪身上。
“靓坤的人?”他的声音不高,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是,坤哥让我来,是想跟鼎爷您谈笔生意,关于一批‘电子零件’。”陈豪不卑不亢地回答,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
“靓坤……”鼎爷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他的面子,在外面或许好使。但在这里,在城寨,只认两样东西。”他伸出两根手指,“金条,和规矩。”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眼睛仿佛带着实质的压力:“我的规矩很简单。第一,交易对象,我看不顺眼的不谈。第二,交易地点,只在城寨内。第三,货款,只要黄金或等值硬通货,港纸出了城寨就是废纸。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目光扫过陈豪,以及他身后如临大敌的大头仔和阿力。
“在我的地方,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不管你们在外面有多巴闭(厉害),在这里,就要守我的秩序。听懂了吗?”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予夺的威严。
大头仔额头微微见汗,阿力的眼神也更加凝重。他们都感受到了这位老人身上那股远非街头混混可比的内敛而深沉的压力。
陈豪心中凛然。这鼎爷,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他提出的规矩,看似简单,实则将交易的主动权和安全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鼎爷的规矩,我们懂。”陈豪神色不变,语气沉稳,“我们带着诚意而来,自然遵守鼎爷的规矩。就是不知道,鼎爷觉得我们,顺不顺眼?”
他没有直接问生意,而是先问“顺不顺眼”,将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同时也展现了自己的镇定与胆色。
鼎爷盯着陈豪看了几秒钟,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年轻人,有点意思。”他靠回椅背,重新拿起那块麂皮,似乎对陈豪的反应还算满意,“靓坤这次,倒是派了个不像蠢货的人来。说吧,他要多少?什么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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