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吹得旗舰“镇海号”的桅杆呜呜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
张作霖站在舰桥上,像一尊钉死在甲板上的铁塔,任由咸腥的浪花拍打在自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远方,似乎要用目光穿透这该死的浓雾,直接看到旅顺港里日本人的卵蛋。
沈鸿烈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凝重:“大帅,情况不妙。最新情报,从咱们这儿到港口的主航道,被三道水雷区彻底锁死了。全是当年沙俄沉江的老古董,现在全让小鬼子给激活了,简直是坟头草上开派对,阴间得很。”
张作霖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像是啐了一口唾沫到海里:“雷?老子这辈子怕过穷,怕过死,就是没怕过雷。怕的是没人敢给老子去趟这片雷场!”
他这话刚落地,一个佝偻的身影就从船舱里慢悠悠地挪了出来。
那是个浑身散发着鱼腥和烟草混合气味的老头,皮肤被海风和烈日雕刻得如同干裂的树皮。
他走到张作霖面前,也不敬礼,自顾自地从一个油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黄得快要碎掉的图纸,用那支片刻不离身的旱烟杆在上面点了点。
“大帅,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老海狗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我爹那会儿给毛子当引水员,亲眼瞅着他们把这些铁疙瘩一个个种下去的。他说,大海有记忆,只要潮水没变,这些玩意儿就跟地里埋的萝卜一样,老实得很。”
沈鸿烈探头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海图上的标记,连我们海军部的档案库里都查不到!老人家,你这可是绝活啊!”
张作霖“啪”地一巴掌拍在沈鸿烈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看见没?老祖宗传下来的饭碗,有时候比那些洋人画的破图纸靠谱得多!这叫什么?这就叫专业对口!”
当晚,临时搭建的作战工棚里灯火通明。
德籍顾问克劳斯·穆勒将那张泛黄的海图摊在桌上,旁边摆着崭新的德制航海图,他戴着单片眼镜,一手拿着铅笔,一手飞快地拨动着计算尺,嘴里念念有词,全是些潮汐、流速、水文变化的专业术语。
老海狗则坐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时不时吐出一两个地名作为补充。
半晌,穆勒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口带着德味的蹩脚中文说道:“将军,根据我的计算,这片海域的潮汐流速极其异常,就像一个喝醉了的巨人。常规的扫雷舰速度太快,吃水太深,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下精确作业。想要清理出一条安全航道,至少需要三天,而且风险极高。”
“三天?”张作霖刚灌下一大口烈性白酒,闻言差点没喷出来。
他抹了把嘴,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突然咧嘴大笑:“谁他娘的跟你说,老子非要用扫雷舰了?那玩意儿金贵着呢!咱有的是渔船!”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图纸都跳了起来:“传我命令!立刻征调一百艘辽东的木壳渔船,越大越好!船头船尾都给老子装上铁链子,再挂上拖网!让老海狗带队,就趁退潮,海水最平静那会儿,用最低的速度从雷区边上蹭过去!”
穆勒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计算尺都差点掉地上:“将军!您这是……这是用生命在玩俄罗斯轮盘赌!水雷的引信虽然对低速目标不敏感,但……”
“但是个屁!”张作霖打断他,眼睛亮得吓人,“水雷这玩意儿,它不炸静的,只炸动的!咱们的渔船慢得跟王八爬似的,吃水又浅,在它眼里,咱们就是一堆顺水漂的烂木头!它炸个锤子!”
穆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着张作霖那张不容置疑的脸,良久,才喃喃自语道:“这……这是一个疯子的战术。但……上帝啊,这或许真的能行。”
第三日拂晓,天色还是一片混沌。
海雾弥漫中,第一艘经过改装的渔船,如同一片孤叶,悄无声息地滑过了第一道雷区的边缘。
船上的信号兵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代表安全的绿色旗帜。
消息通过旗语和灯光接力传回旗舰,整个舰队指挥部瞬间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张作霖站在舰桥,狠狠一挥手,声如洪钟:“全体都有!所有渔船,分成三队,交替掩护前进!每条成功穿过的船,给老子在船尾挂上一盏红灯笼!告诉后头的兄弟,亮一盏灯,就代表一条活路!”
命令传下,渔民们眼含热泪,却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灯笼。
一时间,上百盏红灯笼在灰蒙蒙的海面上摇曳生姿,像一条逆流而上的星河,在死亡之海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希望之路。
远处的日军了望哨里,一个年轻的哨兵揉了揉眼睛,又拿起望远镜死死盯住海面,最后惊恐地对身边的上级尖叫:“长官!快看!支那人……支那人好像在用鬼火开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