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龙看着程度那夸张的表演和指头上不算严重的伤口,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拿起一方干净的丝帕,递给程度:“按住止血。契约用纸乃上品玉版宣,质地柔韧细腻,何来粗糙之说?分明是你自己用力过猛。”
“就是糙!就是喇手!呜呜……” 程度一边用丝帕死死按住伤口,一边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控诉,“源哥儿!你得赔我!我的手指头!画画的手指头啊!”
李之源看着程度那副惨样,又看看他指缝里渗出的血迹,小脸上非但没有同情,反而乐不可支,笑得在圈椅里直打滚:“哈哈哈!程度!你……你这也太怂了!划个手指头跟杀猪似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王强也咧着大嘴傻乐:“就是!俺都没吭声!”
秦玉龙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会哭唧唧的程度。他拿起小银刀,在自己左手食指指腹上极其精准、力道适中地轻轻一划。一滴圆润的血珠沁出,被他稳稳滴入玛瑙钵的朱砂中。
轮到李之源了。他止住笑,从小圈椅上跳下来,走到八仙桌前。他拿起那柄沾了程度血迹的小银刀,小脸上带着点嫌弃,在秦玉龙递过来的新丝帕上仔细擦了擦。然后,他伸出自己同样细白、却比程度显得更有韧性的左手食指,对着指腹,毫不犹豫地、稳稳地一划!
动作干脆利落。
一道细微的血痕出现,迅速凝聚成一颗饱满的血珠。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将手指伸到玛瑙钵上方。
滴答。
第四滴血珠融入朱砂。
明珠立刻上前,拿起玛瑙钵中一根小巧的玉杵,开始用力地、顺时针搅动钵中那混合了四人鲜血的浓稠朱砂。殷红的血丝在鲜红的朱砂中蜿蜒、扩散、融合,最终不分彼此,形成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带着奇异生命力的暗红色印泥。
“血融于砂,心盟于契。” 秦玉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肃穆的意味,“请诸位,以血砂为印,按于契约签名之处!”
他率先拿起一支干净的紫毫笔,蘸饱了那暗红色的血砂印泥,在巨幅契约最下方预留的签名处,极其工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秦玉龙”。然后,他放下笔,伸出左手食指,在那墨迹未干的名字旁边,稳稳地、用力地按了下去!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独特指纹的暗红色指印,如同烙印般留在了雪白的宣纸上。
王强早已按捺不住,学着秦玉龙的样子,抓起紫毫笔,蘸了印泥,在那巨大的契约上,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地写下了“王强”两个大字!写完后,他豪迈地丢开笔,伸出自己那根刚刚结痂、还带着点血丝的食指,狠狠地在名字旁边按了下去!指印又大又深,几乎把旁边的字都盖住了!
程度还在抽抽噎噎,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小脸皱成一团。来福赶紧上前,拿起笔,蘸了印泥,替他在契约上写下了“程度”二字。程度这才不情不愿地、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拇指,蘸了点印泥,在名字旁边轻轻按了个小小的、模糊的印子。
最后是李之源。他走到契约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前面三个伙伴的名字指印。他没有立刻动笔,而是仰起小脸,看向演武场边缘。
“铁柱!” 他扬声喊道。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动!铁柱扛着他那根巨大的木桩,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咚咚咚地跑了过来,在八仙桌前站定,震得地面都晃了晃。他放下木桩,挠着头,一脸憨厚:“小王爷,叫俺?”
李之源指了指演武场角落那面用来指挥操练的牛皮大鼓,小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去!擂鼓!使劲擂!给我们这‘歃血为盟’助助威!”
“好嘞!” 铁柱咧开大嘴,二话不说,咚咚咚跑到那面比他个头还高的牛皮大鼓旁,抄起旁边那对沉重的鼓槌!
咚——!咚——!咚——!
沉闷雄浑、如同滚雷般的鼓点,瞬间炸响!一声声,沉重而有力,带着原始的力量感,震撼着整个演武场!护卫们的操练声停了,所有人都望向场中央。
在这雄浑的鼓声背景中,李之源提起了紫毫笔。他蘸饱了那暗红色的血砂印泥,小小的身姿挺得笔直。他没有像王强那样歪歪扭扭,也没有像秦玉龙那样工整严谨,而是手腕灵动,笔走龙蛇,在那张巨幅契约上,写下了三个飘逸飞扬、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不羁的大字——
李之源!
写罢,他丢开笔,伸出左手食指,毫不犹豫地、重重地按在了自己名字旁边!
一个清晰、完整、带着他独特印记的暗红指印,烙印其上!
鼓声在最后一个重音后,戛然而止!
演武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四个少年,四只手,带着各自的指印,不约而同地伸出,掌心向上,叠在了一起!
王强的手,宽厚有力,骨节粗大。 秦玉龙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程度的手,纤细白嫩,还带着点未干的泪痕和血迹。 李之源的手,介于少年与孩童之间,细白却带着一股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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