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金叶融识海
唐王府,澄心堂。
日上三竿,柔和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早已没了昨夜那甜腻的合欢香,取而代之的是清雅的檀香,试图驱散那场闹剧残留的尴尬气息。
李之源蔫头耷脑地坐在一张花梨木圆桌旁,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宝蓝色绣云纹锦袍,头发也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水晶碟子里摆成莲花状的、据说是西域进贡的珍稀葡萄,完全提不起半点食欲。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看哪都觉得别扭。
看到端着温水盆、轻手轻脚走进来准备伺候他洗漱的繁花,李之源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扭开头,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前立刻浮现出昨晚那片刺目的“落红”和自己那丢人现眼的尖叫。
繁花显然也极不自在,脸颊绯红,眼神躲闪,动作比平时更加轻柔小心,几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放下水盆就垂着头退到一边,恨不得变成墙上的壁画。
“小王爷,早膳备好了。今日有御膳房刚送来的新式点心,还有明珠姑娘特意炖的冰糖燕窝盅……” 来福在一旁陪着笑脸,试图活跃气氛。他今日格外殷勤,显然也听说了昨晚的“盛况”。
提到“明珠”,李之源的小眉头又拧了起来。早上他去给母亲请安时,看到明珠那个小丫头,顶着一张甜美讨喜的圆脸蛋,捧着一盅据说炖了俩时辰的燕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声音又甜又脆:“小王爷,您尝尝!可甜了!补身子最好不过!”
补身子……李之源当时就觉得膝盖一软,差点没站稳。他现在听到“补”字就头皮发麻!还有明月,请安时倒是安安静静,可那眼神,那站姿,怎么看都像一把出了鞘的剑,冷飕飕的,让他不自觉就想离远点。
这王府,是没法待了!
李之源猛地站起身,把旁边正神游天外的繁花和努力赔笑的来福都吓了一跳。
“更衣!出门!” 李之源小手一挥,语气带着一股莫名的烦躁。
“啊?小王爷,您这早膳还没用呢……” 来福连忙劝道。
“气都气饱了!还用什么早膳!” 李之源没好气地嘟囔,与其在府里对着这些让他尴尬的人事物,不如出去透透气,“去当铺!查账!看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坑本王的金子!”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充分体现了他作为“京城四大纨绔之首”兼“商业奇才(自封)”的责任感。嗯,主要是为了去闻闻铜臭味,压压惊。
“好嘞!” 来福一听要出门,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就去准备。
片刻之后,唐王府侧门。
李之源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小马上——这是他去年生辰时皇帝伯父赏的西域贡马,名唤“照夜玉狮子”,极其温顺,适合他这种“体弱”的小王爷。王强依旧充当护卫,骑着一匹高头大黑马,如同铁塔般护在他身侧。程度也闻讯赶来,骑着一匹性格活泼的花斑马,正兴奋地左顾右盼。
“源哥儿!源哥儿!听说你昨晚……” 程度挤眉弄眼,一脸“我懂我都懂”的猥琐表情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闭嘴!” 李之源小脸一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提昨晚,下次天香楼金碗宴没你的份!”
程度立刻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依旧写满了八卦。
秦玉龙今日果然没来,据说是被他那位宰相祖父拘在家里研读圣贤书了。王府总管李忠也跟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骑着一匹稳健的栗色马,负责处理可能的实务。
一行人,带着七八个精悍的镇远镖局趟子手,浩浩荡荡又习以为常地朝着位于朱雀大街另一端的风行当铺而去。
长安城的上午,雪后初霁,阳光洒在积雪覆盖的屋顶和街道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街上行人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充满了帝都的繁华与活力。
李之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胸中的憋闷似乎散去了一些。还是外面好,没那么多糟心事。
程度是个闲不住的,骑着马凑到李之源身边,又开始叽叽喳喳:“源哥儿,你听说了吗?就那个青牛观,啧啧,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青牛观?” 李之源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哪个青牛观?” 他名下产业太多,一时没对上号。
“哎哟!就是那个穷得叮当响,几年前还跑来咱们当铺当破书的那个道观啊!” 程度夸张地比划着,“就你让人把账册撕了那个!想起来没?”
李之源皱了皱眉,有点印象了。好像是有这么个破道观,还有个瘦得跟竹竿似的老道士,拿着一本号称什么《清风诀》的破书想来当钱,被他轰走了。当时他还因为那破观欠着他那跑路老爹的香火钱没给而火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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