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画作,与大哥李之闲那蕴含自然生机、万物道韵的画作,风格迥异,却同样达到了某种极致意境。两人并称“画界双圣”,名声鹊起。李之闲的画作,皇室与顶级宗门趋之若鹜;而程度的画,则因其独特的“仙气”与“虚空感”,更受那些追求玄妙、附庸风雅的权贵名流追捧,真正到了万金难求的地步。
想要求得程度一幅画作的京城权贵子弟,多如过江之鲫。每日在鲁国公府门外,或是程度名下几处别苑外,等待递帖子、攀交情、希冀能求得一纸墨宝的队伍,能从清晨排到日暮,蜿蜒曲折,蔚为壮观。有人戏言,若将这些求画之人首尾相连,怕是能绕着长安城墙围上一圈!这等盛况,让鲁国公府门房苦不堪言,也让程老十觉得颜面扫地——他程家世代将门,何时靠卖画为生了?虽然程度压根不靠这个赚钱。
然而,更让程老十和他那同样走武将路线的长子程节感到无地自容的,是程度近期的“新爱好”。
《虚空钓蟾功》中有一门辅助修行、也是锤炼空间感知的秘术——虚空垂钓。此法并非真的在水中钓鱼,而是以特制钓竿(需以空冥木、星辰铁等炼制)为引,以自身凝练的窍穴为饵,将神识与钓线探入层层叠叠的虚空夹缝、乃至更遥远的未知界域边缘,去“钓取”那些随空间乱流飘荡的奇物、异种能量、甚至是一些蕴含信息碎片的光影。
程度自初步掌握此术后,便彻底痴迷上了。他不再安坐于画室,而是整日提着一根长约丈许、通体暗沉如夜空、点缀着细碎星砂、竿梢系着一缕透明丝线的特制钓竿,出现在长安城内外的各种险峻或突兀之处。
今日,他可能一身宽大儒袍,卓立于鲁国公府最高建筑“观星楼”的飞檐之上,对着朗朗晴空抛竿;明日,他又可能蹲在巍峨城墙的垛口,对着城外旷野虚空挥杆;后日,或许就有人发现他不知何时爬上了城外某座险峰的孤松之巅,或是某株百年古树最纤细的枝梢,身形随风摇摆,却稳如磐石,依旧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垂钓。
其行为之怪异,姿态之醒目,很快便成了长安城最引人瞩目的“奇景”。寻常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说程二公子得了失心疯的,有说他在修炼什么仙法的,更有甚者,开始在他垂钓的下方摆起香案,祈求仙缘……
这可把鲁国公程老十气得七窍生烟。他本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性格粗豪耿直,最重军伍气概,实在无法理解儿子这般“不务正业”、“装神弄鬼”的举动。每每在街上,或是与同僚饮宴归来,远远看到儿子又立在某个危险又显眼的地方“钓鱼”,程老十便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老脸臊得通红。
“丢人!丢尽了祖宗的颜面!”程老十往往气得胡子乱颤,对着身旁同样一脸无奈、身材魁梧的长子程节低吼,“老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程节也是满脸尴尬,看着弟弟那“仙风道骨”(在他眼里是神经兮兮)的样子,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拉着父亲:“爹,咱绕道,绕道走!眼不见为净!”父子二人常常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要么立刻调转马头,要么以袖掩面,混入人群匆匆溜走,唯恐被熟人认出,上前询问那位“钓鱼仙人”是不是他们家的。
这一日,程度照例出现在了长安东市的“百尺楼”顶。此楼乃是东市最高建筑,登顶可俯瞰大半坊市,人流如织。程度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星砂钓竿,立于飞檐螭吻之旁,衣袂飘飘,神情专注地望着虚空某处,那根透明的钓丝垂入下方,仿佛直没入另一个世界。
楼下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惊叹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快看!程仙人又开始了!”
“今天钓点啥?上次听说在城头钓上来一只会发光的蝴蝶,转眼就没了!”
“啧啧,这风度,这气派,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
也有那等迂腐文人摇头叹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程家也是世代簪缨,怎出了如此……”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入了九重宫阙。
程贵妃,程度的亲姑姑,在后宫中听闻内侍绘声绘色地描述侄儿又在市井之间“丢人现眼”,甚至引得万民围观,顿时气得柳眉倒竖,粉面含煞。她深知兄长程老十的脾气,也明白程家以军功立世的根本,程度这般行径,落在朝臣眼中,岂非成了程家门风不正、家教不严的笑柄?
“岂有此理!这个混账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程贵妃猛地一拍凤椅扶手,对身旁女官喝道,“去!传本宫旨意,立刻让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滚进宫来见本宫!”
女官领命,匆匆而去。
不久后,程度便被内侍引着,来到了程贵妃所居的绮兰殿。他依旧是那副悠闲模样,甚至手里还下意识地挽着他那根宝贝钓竿,仿佛那不是一件武器或法器,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侄儿程度,参见贵妃娘娘。”程度随意地行了个礼,脸上并无多少惧色。他与这位姑姑关系向来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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