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般笼罩着楚狂的意识,仿佛永无止境的深渊。在这片虚无中,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三个昼夜,又或许已过去三载春秋。唯有左胸处那抹微弱的温热,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倔强地维系着他与现世的最后联系。
当第一缕意识如针尖般刺破黑暗时,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楚狂的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翼,缓缓掀开的眼帘中,映入的是斑驳的祭坛穹顶。那些用修罗古语镌刻的铭文正在渗血,仿佛感应到了王者的苏醒。
王!您终于......
带着哽咽的呼唤从右侧传来。楚狂艰难地转动脖颈,看见月姬跪坐在祭坛边缘。她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散乱,染血的指尖正颤抖着将最后一段布条缠上他的胸膛。当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女红肿的眼眶中,泪水如断线的珠玉砸在楚狂裸露的伤口上,激起一阵带着铁锈味的刺痛。
祭坛四周散落着七盏破碎的魂灯,灯油混合着某种暗红液体,在石板上勾勒出献祭的阵图。楚狂突然意识到,那些浸透月姬袖口的暗痕,根本不是敌人的血。
白芷呢?
这声音像是从破碎的陶罐里挤出来的,沙哑得几乎不成人声。每个字都裹挟着凝固的血块,在齿间碾磨出铁锈的腥气。月姬正在系结的手指猛地一颤,布条末端从她掌心滑落——那声音里蕴含的东西太过可怕,仿佛濒死凶兽喉间的呜咽,又像地狱岩浆沸腾时的嘶鸣。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楚狂那双异变的眼瞳。右眼仍是熟悉的赤红,可左眼已经完全化作黄泉剑的幽绿色,竖立的瞳孔如同毒蛇般收缩着。更可怕的是那些蛛网状的魔纹,正从他脖颈处向上蔓延,在苍白的脸颊上勾勒出古老的修罗咒印。当他开口时,暗红的血线便顺着唇角蜿蜒而下,滴在祭坛上发出的腐蚀声。
月姬的喉咙突然发紧。她见过修罗王暴怒的模样,见过他浴血厮杀时的狰狞,却从未见过此刻这般——明明平静得像具尸体,可每个毛孔都在渗出令人战栗的杀意。那声询问不是问题,而是柄已经出鞘的、抵在全世界咽喉上的剑。
月姬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祭坛斑驳的石面上。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从染血的衣襟内侧掏出一枚泛着幽光的玉简。那玉简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碎裂,边缘处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是...是天机阁的传影玉简。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颤抖,三日前...他们用万里传影大阵...向整个修真界发布了这段影像...
月姬的声音像是被寒风吹散的落叶,手指颤抖得几乎捧不住那卷泛着血光的留影玉简。当她注入灵力激活玉简时,细小的电弧在指尖炸开,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手掌上又添一道焦痕。
玉简投射出的画面让祭坛温度骤降。白芷悬浮在由残肢断臂堆砌的尸山顶端,素白的衣袍已被染成暗红,衣袂却在无风自动。她右手握着的苍冥剑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本银亮的剑身此刻缠绕着不祥的黑雷,那些雷电如同活物般蠕动,时不时爆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右眼完全被紫黑色光芒占据,瞳孔扩张到不正常的大小,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而左眼却保持着清明,只是眼角不断涌出浓稠的血泪,在惨白的脸颊上犁出两道刺目的红痕。
当镜头下移时,楚狂的指节发出爆响。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并非杂乱无章——每具尸体的摆放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共同拼组成巨大的修罗族密文。凝固的血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将那句用亡者书写的求救衬得愈发刺眼:
**救我...他在用我炼剑...**
在密文末尾,一具尚未僵硬的尸体手中,还紧紧攥着半片被血浸透的白芷的衣角。
楚狂的拳头如陨石般砸向祭坛,指节与石面碰撞的瞬间,整座古老的祭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从他拳下炸开,沿着那些刻满符文的沟壑疯狂蔓延,将祭坛表面分割成无数碎片。碎石与尘土腾空而起,却在触及他周身萦绕的煞气时瞬间化为齑粉。
位置?
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杀意。楚狂的拳头仍抵在破碎的祭坛上,暗红的血顺着裂纹流淌,勾勒出一幅狰狞的图案。他的左眼已经完全被幽绿光芒占据,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死死锁定着月姬颤抖的嘴唇。
北境...寒霜城。月姬的声音细若蚊呐,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三日前...整座城已经...话未说完,她的目光落在楚狂身上,瞳孔骤然紧缩,但王,您的身体......
那些魔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脖颈爬上脸颊,所过之处皮肤开始出现石化的迹象。更可怕的是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灰色,指尖甚至开始剥落细小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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