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西镇,某处山洞里。
陈根生拎起袖子,喘了好一会气,终于有力气站起来。
右边最壮的手臂已经不见踪迹,他却蹒跚地走到了李思敏旁边,吃力地把她再扶起来,背靠在一个大石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恢复的一点体力又消耗殆尽。
又挪回石头前,看了李思敏几眼,磕了头,沙哑地道。
“走好。”
话音落下,他心口情绪平复了一些。
几只黑色的蜂子从洞外飞了进来,发出细微嗡鸣。
陈根生没有多想,张开了嘴,蜂群立刻没入其中。
他刚准备闭目调息,洞内凭空出现一条巨型蜈蚣。
那穿着青色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面前。
虫魔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右肩,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李思敏,叹了口气。
随手一抛,阴火蝶残破的躯体,被丢在了陈根生的脚边。
“这越西镇,并无其他修士。”
“你为何不当场将她吃了,储物袋拿了,物尽其用?”
“行事还是要大胆一些。”
“我饿了。”
“……”
虫魔江归仙负手而立,看不出喜怒。
“那吃。”
陈根生不再多言,开始啃食阴火蝶。
“她化形太早,根基不稳,一身精气都耗在了那副皮囊上。”
“不过,她终究是异种,血肉对你这副身躯,大有裨益。”
“尤其是她那颗尚未完全成型的妖丹,或许能让你这断掉的胳膊,重新长出来。”
陈根生没有停下。
他吃完了手臂,身体内脏里,精准地找出了一颗鸽蛋大小,通体灰蓝,还在微微搏动的肉丹,整个吞了下去。
右肩的伤口处,新生的肉芽疯狂滋长,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一条崭新的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当一切平息下来,陈根生缓缓地,抬起了自己新生的右手。
六手俱全。
他站起身,将阴火蝶剩下的残躯,一块块地撕开,分门别类地码放好,只留下一个储物袋和戒指。
骨是骨,肉是肉。
他将那些血肉,分出一半,堆在洞口。
又吐出几只肚皮滚圆的尸障蜂,落在肉堆上,开始新一轮的进食。
“师傅。”
陈根生转过身,看着虫魔。
“人和虫,有什么区别?”
江归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叫自己师傅。
“我钻研异虫百年,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虫,饥则食,困则眠,遇天敌则避,见血食则争。一切行为,都为了活下去,为了繁衍。”
“人,又何尝不是?”
“他们为了一日三餐奔波,为了广厦千间劳碌,为了权势地位争斗,为了传宗接代联姻。”
“说到底,和虫子做的,是同一件事。”
“若真要说区别……”
江归仙沉吟片刻。
“那便是,我们人比你们虫子,更会伪装,也更会自欺欺人。”
“我们将最原始的欲望,包装上仁义道德,礼义廉耻,然后心安理得地,去做那些比虫子还要龌龊的事情。”
“譬如,为了几亩地,兄弟相残。为了一个女人,父子反目。”
“这些事,虫子可做不出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在修行这件事上,人身确实比绝大多数的虫躯,更具优势。”
“除此之外,别无二致。”
陈根生听完,看着李思敏安静地靠在那里,早已没了呼吸。
“这具凡人尸身,对你已无用处。”
“要么,喂了你的蜂子,要么,寻个地方埋了,免得生出瘟疫。”
“莫要为了一具无用的死物,乱了你自己的道心。”
陈根生从怀里,取出了那个用布包好的观虚眼。
他解开布包,将那两颗依旧晶莹剔透的眼球,托在掌心。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将那两颗眼球,按回了李思敏空洞的眼眶里。
做完这一切,陈根生站起身,将李思敏的尸体,小心翼翼地背在了自己身上。
“怎的。”
江归仙皱了皱眉。
“你已有人样,却非真人。凡人死后,三魂离体,七魄溃散,肉身会滋生尸气。”
“此气阴晦,最伤修士根基,你这般将她背在身上,日夜同行,不出半月,你这好不容易修来的炼气九层,便要被污得只剩了了。”
陈根生没有放下李思敏,原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在自己背上能更安稳一些。
“我想背着她。”
江归仙绕着他走了一圈,有些许不解。
“为何?”
陈根生那张脸,除了疲惫,再无其他样子。
“你这蜚蠊。”
江归仙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贬损,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终究是没再多劝。
他从阴火蝶那堆残骸里,捡起一枚戒指,随手抛了过来。
“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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