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摸着袖口的焦痕,那是昨夜虎娃爹扔来的火把烫的。 “人”们 围在村口,眼神里满是惊恐,像看什么异类。王大爷拄着拐杖退后半步,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二柱啊,你真能……隔空取物?”
他想起今早炼制的“驱寒丹”被打翻在泥里,虎娃娘尖叫着说“这药泛着妖气”。指尖残留的灵气还带着艾草香,此刻却像毒药般灼人。腰间的神农鼎残片突然冰凉,映出云顶发来的玉简:“再违仙规,逐出师门。”
“其实我只是想帮他们。”他对着后山的雾霭自语,声音被湿气浸得发沉。老娘的坟前结了薄霜,他凝出的“暖魂灯”被砸得粉碎——不知哪个村民以为是邪物。霜花落在墓碑上,遮住了“慈亲”二字,像他此刻模糊的心境。
更深刻的不开心来自于一种错位感。当他用灵气修补李婆家漏风的墙,换来的不是感激而是闭门羹;当他想教虎娃凝“防虫符”,少年却缩着手说“怕变成妖怪”。这些瞬间像冰锥,细细碎碎扎在心上,比仙门的指责更疼。
“青禾说,我的‘心药’会扰乱凡人对生死的认知。”他蹲在坟前拔草,指尖不小心划破,血珠落在霜上竟不结冰,“可难道看着孩子病死、老人疼死,就是对的?仙门的‘天道’,怎么比凡人的眼泪还冷?”
山风卷起枯叶,在空中旋出个灵气漩涡——这是他无意识间凝成的“风语阵”,能将心事说给天地听。可风穿过竹林,只带回空荡的回响,没有老娘的应答,没有虎娃的笑声,只有云顶灵幡的猎猎声,像在嘲笑他的执念。
午后下起太阳雨,陈二柱坐在破窑里熬药。灶台上摆着半碗馊掉的酸豆角,是他今早想送给青禾的伴手礼,却被她袖中的灵气震得变了味。丹炉里的“解郁丹”第三次炼废,化作一滩黑水,倒映着他眉间的川字纹。
“原来最苦的药不是丹炉里的,是说不出口的话。”他喃喃自语,摸出珍藏的老娘的银发,用灵气裹成书签夹进《青囊真解》。书页停在“凡心难渡”篇,他忽然想起青禾曾说过的“仙路越走,故人越远”,当时只当是玩笑,如今却成了现实。
傍晚,虎娃偷偷翻墙进来,怀里抱着个布包:“柱哥,这是我娘让我送的饼,她说……她说你要是想吃肉,等开春杀了猪……”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盯着陈二柱指尖无意识流转的青气,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替我谢谢婶子。”陈二柱接过布包,触到里面还有温热的体温。他想笑,却扯动嘴角的伤口——那是今早劝架时被受惊的村民抓的。虎娃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脸上,突然别过脸去:“柱哥,你以后别用那啥……气了好不好?大家都说……”
“我知道了。”陈二柱打断他,转身望向窗外。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比去年瘦了一圈,影子的轮廓里隐约可见灵气纹路,像套在身上的枷锁。虎娃走后,他打开布包,饼上撒着他最爱吃的芝麻,却泛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味道。
深夜,云顶的传讯玉简再次炸开,这次附了道掌门法旨:“念在青囊血脉,特准你在云顶灵田闭关,断除凡缘。”玉简里还夹着青禾的私讯:“他们说你走火入魔,我……信你,但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流言杀死。”
陈二柱望着窗外的星空,想起小时候和老娘一起数星星的夜晚。那时他问“星星会不会累”,老娘说“累了就躲到云后面歇着”。此刻他真想躲进云里,可知道山脚下还有李婆等着治眼,王大爷等着换膏药,虎娃等着他教认草药。
“原来最不开心的,不是被误解,是明明怀揣着善意,却像捧着团火,靠近谁都会灼伤。”他对着星星说,指尖轻轻抚过老娘的银发书签。丹炉里突然传来轻响,那颗炼废七次的“解郁丹”竟自行重组,表面凝结出霜花纹路,细看竟是村里每户人家的窗棂形状。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丹药,霜花遇热融化,露出里面裹着的星光——那是他这些日子收集的凡人叹息,每一声都沉甸甸的。《青囊真解》自动翻开,在“凡心难渡”篇后新增了“霜华成药”的丹方,旁边配着幅插图:一个修士跪在霜地里,用眼泪浇灌出带着体温的药草。
黎明前,陈二柱背着药篓走出破窑。昨夜的霜花在他脚下碎成齑粉,却在身后留下串泛着微光的脚印。他不知道村民们会不会再接受他,不知道云顶的法旨何时会变成雷霆,但他知道,有些路哪怕只能一个人走,也要走得堂堂正正,像老娘教的那样,“脚踩实地,心向光明”。
路过虎娃家时,他听见少年在梦里喊“柱哥”。他摸出颗新凝的“美梦丹”,轻轻放在窗台上,丹药表面的霜花纹路渐渐化作虎娃最爱听的故事场景。东方既白,药篓里的“霜华丹”们相互轻撞,发出细碎的清响,像是无数被安抚的叹息,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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