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自己用三年灵气凝成的“护村符”被劈成两半。虎娃爹举着沾着朱砂的斧头,额角青筋暴起:“你走!别再用邪术害大家!”人群中有人扔来烂菜叶,砸中他腰间的神农鼎残片,发出刺耳的脆响。
这是本月第三次“驱邪”闹剧。上次是李婆的儿子听信谣言,把他送的“明目丹”扔进粪坑;再上次,王大爷偷偷倒掉了他精心炼制的“风湿膏”,宁愿贴着市面上买来的无效膏药喊疼。此刻老槐树上还挂着他去年中秋凝的“平安灯”,如今被涂满了“妖人滚出”的血字。
“我没想害任何人。”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指尖抚过破碎的护村符,灵气碎片落在地上,竟化作点点萤火,像极了老娘临终前眼中的微光。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他在田里摔断腿,是全村人轮流背他去镇上求医,那时的月光也是这样温柔,照在每个人汗湿的背上。
青禾的鹤讯在此时抵达,玉简里夹着片枯黄的灵田草叶:“掌门说,若你再不回山,青囊门传承便要另择贤能。”草叶上还沾着她的灵气,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冷意。陈二柱想起她曾说过“仙凡有别”,当时只当是玩笑,如今却成了横在两人间的鸿沟。
更痛的是虎娃的沉默。少年躲在人群后,眼神游移,始终不敢与他对视。陈二柱想起虎娃十岁那年,自己背着他跑了二十里山路求医,少年伏在肩头说的“柱哥是大英雄”还言犹在耳,此刻却被“妖怪”二字碾得粉碎。
深夜,他坐在老娘的坟前,丹炉里的“解郁丹”第十次炸炉。黑色的药渣溅在墓碑上,像极了村民们愤怒的面孔。腰间的鼎片突然滚烫,映出云顶的景象:青禾正在给新入门的弟子讲“纯净灵气论”,台下的弟子们看着他的画像,眼神里满是鄙夷。
“原来我在仙门眼里,已经成了反面教材。”他苦笑着捡起一块炉壁碎片,碎片里的自己满脸憔悴,眉间的稻穗印记几乎要消失不见。《青囊真解》在风中翻开,“心药篇”的纸页已经泛黄,那些用村民笑容凝成的批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子时,暴雨倾盆。陈二柱摸黑回到破窑,发现灶台上的陶罐被砸烂,里面是他珍藏的老娘的腌菜。墙角贴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驱邪符”——正是他教虎娃画的第一道符。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落下,冲淡了纸上的朱砂,却冲不走他心里的荒芜。
“是不是我错了,娘?”他对着老娘的空床喃喃,“我以为把灵气混着人情味,就能让大家接受,可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做的一切都是怪物行径。”雷声轰鸣中,他突然想起青囊门总院的传说,或许那里真的有答案,能让他既做修士,又做凡人。
黎明前,他留下一封简短的信,塞进虎娃的窗缝:“叔婶们的药放在西厢房陶罐里,每月初一换一次。神农鼎残片留给你,若遇危险,捏碎可自保。”背上空荡的药篓,他最后望了眼沉睡的村落,云顶的聚灵幡在远方招展,像极了老娘下葬时飘起的纸钱。
刚踏上云阶,身后突然传来虎娃的喊声:“柱哥!等等!”少年跌跌撞撞跑来,怀里抱着个布包,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他们说你是妖怪,可我看见你治好了我娘的病,看见你给李婆送吃的……这是你去年送我的‘驱虫符’,一直没舍得扔……”
布包里掉出半块硬饼,是陈二柱上次炼废的“辟谷饼”,上面还留着虎娃的牙印。少年的眼里含着泪,却没有恐惧:“他们不懂,但我知道,你是好人,是我的柱哥。”
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虎娃手中的符纸上。陈二柱看见符纸边缘泛出微光,那是他当时凝入的、对少年的祝福。腰间的鼎片突然发出清鸣,残片上的裂纹竟合拢了一丝,露出“本心”二字。
“谢谢。”他接过布包,声音哽咽。虎娃掏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浑浊的液体:“这是我按你说的,用露水和野枣泡的‘醒神水’,你闻闻,跟你炼的丹药一个味……”
熟悉的甜香钻进鼻腔,陈二柱忽然笑了。他摸出颗刚凝成的“勇气丹”,递给虎娃:“以后想学凝符,咱们就偷偷练,别让他们看见。”少年用力点头,阳光落在他脸上,像极了多年前那个追着萤火跑的孩童。
云顶的钟声遥遥传来,陈二柱转身望向仙山,又回头看看村落。虎娃的布包暖着他的胸口,里面装着人间的温度;《青囊真解》在袖中轻轻震动,书页上的稻穗印记重新泛起金光。他终于明白,所有的不开心都源于试图在两个世界寻找认同,而真正的答案,从来都在自己心里——做一个背着药篓的修士,走自己的路,哪怕孤独,却带着人间的烟火,和永不熄灭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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