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灰色的微光在卡拉斯眉心缓缓沉敛，如同退潮后露出的礁石，只留下一抹难以察觉的淡痕。
灵魂深处传来的不再是撕裂般的剧痛，而是一种空洞的灼烧感，仿佛刚刚点燃的火把在燃烧自身为数不多的油脂。使用那新生的“墟瞳”之力界定墨纪奈生死的边界，代价远超他的预估。
但效果是确凿的。墨纪奈那滩可怖的、混杂着内脏碎块与终结侵蚀的黑血旁，老穆拉丁正用一块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蘸着从“渡厄”船体边缘收集到的、混合了星骨消融后淡金色雾气的露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
那淡金色的雾气蕴含一丝微弱的“守夜人”本源与星龙生机，虽无法驱散“终结侵蚀”，却能极其缓慢地中和其边缘，并给墨纪奈千疮百孔的躯体带来最基础的生机润泽。
墨纪奈的呼吸依旧微弱得如同游丝，胸口几乎不见起伏，但至少，那致命的、急速滑向彻底死寂的趋势被强行扼住了。他活了下来，以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极度脆弱的状态。
莉莉安也挣扎着坐起，依靠在一块嶙峋的星骨上，自行调息。
她银白眼眸中的星光恢复了一丝，但依旧黯淡，仿佛蒙尘的星辰。
她看向卡拉斯，目光落在他眉心那几乎看不见的淡痕上，低声问道：“那光……是你新的‘路’？” 声音虚弱，却带着星语者独有的、对法则变动的敏感。
“算不上路……更像是在绝壁上，用手抠出来的一道……缝。”
卡拉斯喘息着回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的灼痛，“能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代价不小。” 他没有详细解释“墟瞳”的感知，那太过抽象，且他自己也尚未完全理解。
老穆拉丁处理完墨纪奈最危急的伤口，喘着粗气坐倒，独眼扫过周遭：“这鬼地方暂时消停了，可咱们这破船和这破‘房子’，还能撑多久？” 他的担忧很实际。空洞壁垒上被“黑耀”撕裂的那道狰狞裂口并未弥合，反而在缓缓渗出外界骸光那阴森的幽绿色，如同伤口在化脓。整个空洞的“空气”依旧稀薄粘滞，那股无处不在的、源于星骨荒丘与外围骸光的死寂与终结感，正持续地消磨着众人本就微弱的生机。
“渡厄”依旧静默，但细看之下，船体表面那些黯淡的魔纹深处，正发生着极其缓慢的、肉眼难辨的变化。暗红逆鳞的焦黑边缘，似乎有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的纹路在向内部生长，如同在焦土中萌发的新芽。那是“守夜人”印记的本源，在与暗爪的混沌龙裔意志深度融合后，开始反过来修复和强化这艘船的本质。船艏龙首的虚影比之前凝实了一分，虽未睁眼，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坚韧的气息。
卡拉斯强忍着灵魂的不适，再次将微弱的意念投向“渡厄”，尝试沟通。
这一次，他没有得到清晰的回应，却“感受”到舟魂深处，那融合的进程正在关键阶段。
暗爪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内部正进行着剧烈的重组与适应；而“守夜人”的印记则如同沉稳的基石，提供着古老的经验与对抗“终结”的本能。
两者交融，孕育着一种尚未完全定型的、全新的灵性核心。这个过程不能被打断，也急不来。
他收回意念，目光投向空洞中央那龙骨祭坛，以及其中依旧缓缓脉动的暗金光晕。
正是这光晕的存在，才撑起了这片空洞。但此刻，在卡拉斯新生的“墟瞳”感知中，他“看”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东西。
那暗金光晕的脉动，比之前……微弱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但在“墟瞳”那专注于“存在边界”与“状态差异”的视角下，这一点变化被清晰地捕捉到了。
而且，光晕与下方星骨荒丘、与外围空洞壁垒的连接“脉络”，在“墟瞳”视野中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被缓慢侵蚀的灰败色泽。
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黑色苔藓般的“终结法则”的侵蚀痕迹，正沿着这些无形的脉络，向着光晕的核心，以及支撑空洞的“龙骨框架”缓慢蔓延。
“黑耀”的攻击不仅仅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它留下的“终结”力量，如同最恶毒的锈蚀，正在从内部破坏这片空洞赖以存在的根基——“守夜人”的最后意志烙印！
空洞的崩塌，并非仅仅因为外围压力，更源于内部的缓慢瓦解！
这个发现让卡拉斯心脏骤紧。他们之前以为赢得的时间，可能远比想象的更短。一旦那暗金光晕被侵蚀到某个临界点，或者支撑空洞的龙骨框架被彻底锈蚀断裂，这个避难所将在瞬间崩溃，内外骸光倒灌，他们将被彻底淹没。
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要延缓这侵蚀的速度！
他再次集中精神，尝试调动那灼痛的“墟瞳”之力。这一次，目标不是界定生命，而是尝试去……“观察”甚至“标记” 那些侵蚀的脉络与痕迹。
墟灰色的微光再次从他眉心渗出，比上次更加稀薄、不稳定。他引导这微光，如同用最淡的墨水，去勾勒那些在感知中呈现灰败色泽的侵蚀脉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