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楚云飞重复着这个时间,眼神锐利如刀,在沙盘上老鸦砬子据点与河源县之间反复衡量。窑洞内一片沉寂,只有地图旁的老式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敲在人心上。
片刻,楚云飞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如同拨云见日:
“强攻硬取,非上策。此据点位置特殊,毗邻李云龙防区,这既是麻烦,或许也是契机!”
他看向方立功,“立功兄,备马!我亲自去一趟小王庄,拜会这位李团长!野骨岭他能一夜连破两钉,这老鸦砬子,未必不能成为我两家联手,再砸碎他囚笼一环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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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庄的团部窑洞,气氛与上次旅长来时截然不同。李云龙大马金刀地坐在炕沿上,瞅着被虎子领进来的楚云飞和方立功,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像在看两只自个儿撞进网里的肥羊。
“哎哟!稀客!稀客啊!”李云龙嗓门洪亮,起身相迎,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翻炕桌上的粗瓷碗,“这不是楚团长吗?上次河源县城一别,兄弟我可是惦记得很呐!快请坐!虎子!愣着干啥?给楚团长和方参谋长倒水!拿咱最好的…呃…白开水!”
楚云飞一身笔挺的将校呢军装,与窑洞的土墙草席格格不入,脸上却带着无可挑剔的礼节性微笑:“云龙兄,久违了!冒昧来访,叨扰了。”
他环顾简陋却透着腾腾杀气的团部,目光在墙上挂着的日军尉官指挥刀上停留了一瞬,意有所指地笑道:“云龙兄这几日,动静可是不小啊!野骨岭、白马坡,两把大火烧得整个晋东南都亮堂了!兄弟我在西边,都听得真切,佩服之至!”
李云龙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受了这恭维:“嗨!小打小闹,不值一提!穷哈哈的,不就靠从鬼子汉奸手里抠点嚼谷嘛!哪比得上楚团长你们晋绥军家大业大,吃皇粮的!”
他话锋一转,单刀直入,“楚团长这大忙人,今儿个屈尊降贵跑到我这穷山沟来,总不会是专门来夸我老李的吧?有事儿?”
楚云飞也不绕弯子,收敛笑容,神色郑重起来:“云龙兄快人快语!实不相瞒,兄弟此次前来,确有一事相商,关乎你我两家防区之安宁,更关乎打击日寇之大局!”他示意方立功。
方立功立刻上前一步,指着摊开在炕桌上的地图:“李团长,请看此处——老鸦砬子据点!此据点位置极其险恶,卡死我军重要补给线,对我358团防区,如同骨鲠在喉!
近期日军因贵部在野骨岭、黑石沟的凌厉攻势,已向此处增兵!现驻有日军精锐加强小队八十余人,伪军一个连一百二十余人!核心是其三层砖石炮楼,配重机枪、探照灯,工事坚固,易守难攻!”
李云龙凑过去,眯着眼看了看地图上那个刺眼的红点,又抬眼瞅了瞅楚云飞,没吭声,手指头在炕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楚云飞接话道:“此据点不拔,我部补给线随时有被切断之危!然其位置特殊,紧贴贵团防区。若我部单独强攻,一则兵力捉襟见肘,二则唯恐动作过大,引起贵部误会,反为不美。”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云龙,“兄弟此来,是想与云龙兄商议,你我两家,能否联手,共除此患?我358团出主力负责攻坚!只求贵部能于侧翼,扼住河源方向可能之援军!为我争取时间!”
“联手打鬼子?”李云龙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搓着手,“楚团长,打鬼子我李云龙没二话!兄弟部队有困难,该帮一把也得帮一把!不过嘛…”
他拖长了调子,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你也知道,我新一团穷啊!刚招了点新兵蛋子,枪还没配齐呢!这打仗,可是要花钱的!子弹炮弹、跑腿费、弟兄们的辛苦钱、还有这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费…楚团长家大业大,你看这军费…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方立功在一旁听得眉头微蹙。楚云飞却似乎早料到李云龙会有此一问,脸上笑容不变,反而带着一丝了然:“云龙兄的难处,兄弟明白。不过,”
他话锋一转,手指再次点向地图上的老鸦砬子据点,声音沉稳有力,“云龙兄请看,此据点如同楔子,不仅威胁我补给线,其探照灯扫视范围,可是将贵团西侧大片活动区域也囊括其中!
其重机枪射界,更是隐隐指向贵团进出玉龙谷的一条侧翼通路!若此钉不除,贵团向西拓展,随时可能被其窥探、袭扰,岂非芒刺在背?”
他看着李云龙渐渐收起那副“奸商”嘴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继续说道:“拔掉这颗钉子,扫清的是你我两家共同的障碍!打开的是你我防区之间更广阔的活动空间!这其中的战略价值,岂是区区军费可比?此乃双赢之局!云龙兄以为然否?”
窑洞里安静下来。李云龙不再敲桌子了,他盯着地图上那个代表老鸦砬子的红点,又抬眼看看楚云飞那张诚恳中带着强硬的脸,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楚云飞,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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