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政谋院大楼的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只有零星几个研究室还亮着光。
林虞根据终端上轻易获取的日程信息,精准地找到了云朔惯常使用的那间小型资料室。
门没有锁,她无声地推门而入。
资料室内堆满了纸质卷宗和闪烁着数据流的悬浮光屏,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淡淡印刷油墨的气息。
云朔正背对着门口,踮着脚试图从书架顶层取下一份厚重的档案,清瘦的身形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云朔。”
林虞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冷箭,瞬间刺破了室内的宁静。
云朔猛地一颤,差点没站稳,手忙脚乱地扶住书架才转过身。
当他看到逆光站在门口的林虞时,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林……林虞同学?你怎么会……”他显然没料到她会找到这里,尤其是在这个时间。
林虞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手轻轻关上门,落锁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一步步走近,作战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让云朔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抵在了冰冷的书架上。
“K-73-遗落,”林虞开门见山,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直接切入核心,“冷石星档案馆的加密索引,所需权限是联邦历史研究委员会三级顾问或同等军方加密权限。你,一个政谋院新生,是如何得到的?”
云朔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想到林虞不仅去尝试了。
他脸上的慌乱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一种长期被压抑后混合着自卑、不甘,以及此刻被逼问下悄然滋生的、微弱却真实的反抗。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尽管这个动作在他做来依旧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闪躲,而是对上了林虞的视线。
“林虞同学,”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少了几分怯懦,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你是在审问我吗?”
林虞眯了眯眼,没有否认:“我需要知道信息的来源和可靠性。这很重要。”
云朔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来源?很简单。我家族里的任何一位长辈,都拥有这类权限,甚至更高。”
他顿了顿,目光刻意地、缓缓地扫过林虞身上看似普通却做工精良的作战服,语气里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挑衅的探究,“怎么?难道实力强大如你,只是空有蛮力,背后……竟然没有一点家世的支撑吗?”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
林虞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度危险,周身的百香果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清冽中带着极强的攻击性,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她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她能清晰地看到云朔镜片上反射出的自己的倒影,以及他微微加速的呼吸。
“家世?”林虞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代表不了什么。”
“是吗?”云朔似乎被她的靠近和信息素激起了某种勇气,或者说,是长期压抑下的某种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他没有再后退,反而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那本就危险的距离。
他的目光大胆地落在林虞的脸上,从她紧抿的唇线到她锐利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但有时候,家世能提供一些……‘空有蛮力’无法轻易获取的东西,比如……通往秘密的钥匙。”
他的话语充满了暗示,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紧绷。
资料室的光线昏暗,堆叠的书籍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林虞能感觉到这个Beta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气势,那是一种隐藏在温顺外表下的、源自古老家族的底蕴和骄傲,此刻正因她的逼问而悄然显露。
她并不讨厌这种挑战,反而觉得有趣。
“所以,”林虞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玩味,“你告诉我那个代码,是打算用你的‘家世’,来为我提供‘便利’?”
云朔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林虞的直白和逼近让他心跳如鼓,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也攫住了他。
他迎着她探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虞同学。”他轻声说,目光仿佛有实质般掠过她的唇瓣,“我提供了钥匙……你要……怎么报答我?”
这句话几乎是在玩火!
他将选择权,以一种极其暧昧的方式,抛回给了林虞。
林虞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十秒。空气中的信息素对抗无声无息,百香果的清冽与雨后空气的淡雅交织、碰撞。
终于,她伸出手,不是碰触云朔,而是越过他的肩膀,抽走了他刚才想拿的那份厚重档案。
她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档案标签,然后将其塞回云朔怀里,动作算不上温柔。
“报答?”林虞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冽,但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猎手发现新猎物般的兴味,“那要看你提供的‘钥匙’,最终能打开什么样的‘门’。”
她转身,走向门口,利落地打开门锁。在离开前,她回头看了云朔一眼,眼神锐利如初,却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保持联系,云朔学长。或许……我们真的可以,互相‘帮助’。”
门被轻轻带上,资料室内只剩下云朔一人。他靠着书架,缓缓滑坐在地上,怀抱着那份档案,心脏仍在狂跳。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一片。刚才那一刻的勇气仿佛被抽空,但一种混合着后怕和巨大刺激感的战栗,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好像……真的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后悔。反而有一种压抑已久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而林虞最后那句话,更像是一个充满未知诱惑的邀请。这场危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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