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奕枫的右手完全握住丛雨丸那冰凉刀柄的刹那——
世界,消失了。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崩塌或黑暗降临,而是如同被一块无比巨大、绝对纯净的橡皮,瞬间擦拭掉了所有的色彩、形体、声音与触感。
空白……一片无边无际、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空白,充斥了高奕枫的整个视野,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远近明暗之别,只有这吞噬一切的“白”。
建实神社庄严的本殿、摇曳的石灯笼光晕、清冷的月色、身旁同伴们各异的神情、夜风的低语、草木的芬芳……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指尖触实刀柄的同一瞬间,被剥离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甚至连手中那截刀柄应有的、坚实冰凉的木质触感,也一同消失了。他感觉自己握着什么,却又仿佛空无一物。
高奕枫的瞳孔在最初的万分之一秒内骤然收缩,远超常人的战斗本能与意志力让他强行压下了生理性的瞬间茫然与不适。
几乎是在意识到环境剧变的同时,他原本自然垂在身侧的左手,快如闪电般向后一探,牢牢抓住了始终背在身后的那柄黑色油纸伞的伞柄,随即手腕一拧,将其从背后取下,横握于身前。
右手依旧保持着虚握刀柄的姿态(尽管触感已失),左手则紧握伞柄中部,伞身斜指向侧前方。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且能随时让伞柄中隐藏的“时雨剑”以最快速度出鞘的警戒姿态。他全身肌肉微微绷紧,重心下沉,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黑色眼眸锐利如鹰隼,警惕地环顾着这片除了白色空无一物的诡异空间。
极高的战斗智商与丰富的临场作战经验让他迅速地做出了当下最合理的推断:这种完全超越常理、瞬间替换现实感官的异象,绝不可能是自然现象或自身幻觉。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外力的干涉,而且是层次极高的、超自然性质的力量。也就是将臣同学和绫同学之前提及过的,寄宿于丛雨丸中的那个存在——“祂”。
这个结论如同冰冷的钢钉,瞬间楔入他的思维。
(是“祂”出手了……是在我握住刀柄的瞬间,“祂”将自己拖入了这个奇特的空间。)
至此,高奕枫心中最后一丝对于“丛雨丸中存在特殊意志”的怀疑,也彻底烟消云散。不需要更多证据,此刻他亲身的、无法用任何科学或武学理论解释的遭遇,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他彻底相信了将臣和绫他们之前关于“祂”的结论。
就在他刚刚调整好呼吸与心态,做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尽管他完全不知道在这片空白中能应对什么)的准备时,异变再生。
那无边无际、稳定得令人窒息的纯白,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波动、扭曲,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又像是一块正在被无形巨力揉捏、撕裂的白色画布。紧接着,刺目至极的光芒从四面八方、从白色空间的每一个“点”上爆发出来。
那光芒的强度,远超正午时分毫无遮挡的烈日直射,炽烈、纯粹、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仿佛这光本身便是某种至高意志的显化。它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穿透力,瞬间淹没了高奕枫的视野。
“唔!” 高奕枫闷哼一声,在那强光袭来的瞬间,便果断闭上了双眼。即便如此,那恐怖的光亮依旧穿透薄薄的眼睑,将视网膜灼烧得一片通红,带来剧烈的刺痛与晕眩感。
他不得不抬起左臂,用握着伞的小臂遮挡在眼前,同时身体微微侧转,以减少受光面积。
这强光的冲击持续了大约两三秒,或许更短,但在高奕枫的感受中却无比漫长。当那足以令人致盲的炽烈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时,他才小心翼翼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起初还有些模糊,残留着光斑与暗影。但很快,眼前的景象便清晰起来。
然而,更让高奕枫心头一凛的是,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动不了。
并非被什么有形之物束缚,也非肌肉麻痹。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状态——他的意识清晰无比,能感受到四肢百骸的存在,能“想”要做出移动手指、转动眼球、甚至爆发出全速脱离此地的动作,但神经指令仿佛石沉大海,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拒绝响应,僵硬地维持着闭眼前那一刻的姿势:左手横伞于身前,右臂微抬,双目初睁。
他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又像是一尊被无形之力定格在此处的雕塑,只剩下了思维和感官仍在活跃。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正发生着飞快的变化。最初是模糊的光晕和色块,如同老式电视机失去信号时的雪花噪点,但很快,这些杂乱的光影开始凝聚、勾勒、填充细节……
小溪潺潺的流水声率先传入耳中,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澈与凉意。紧接着,泥土与植被的湿润气息,混合着野花淡淡的芬芳,钻入鼻腔。
视觉画面也迅速稳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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