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和她接触不多,但知道这姑娘对谁都礼貌周全,可那份礼貌里,总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虽然大家都穿着职业装,但她脚上的鞋子、手边的包包,细节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家境想必不俗。
来台里这几天,不少男同事没事就往她身边凑,心思昭然若揭,但李安冉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工作之外的话题一概不接。
她被分来协助凌默,大概也因为她是新人
——台里的老油条们,谁愿意跟一个注定被砍的节目主播搭档呢?
凌默拉回思绪,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朝走廊方向应了一声:
“好的,我回来了!”
凌默回到播音室,在调音台前坐下。
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角度,指尖触及冰冷的金属支架时,甚至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那一丝不甘和颤抖。
李安冉站在玻璃隔断外,举起手,纤细的手指依次落下:三、二、一。
凌默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对着话筒开口,那声音比平日更显低沉,带着一种被夜色浸润过的磁性: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
欢迎收听《深夜有你》,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凌默。”
他的语速平缓,仿佛在与老友闲谈。
“两年,七百个夜晚。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所以今晚…
我想用一首自己写的歌,
作为告别礼物,送给电台前的每一位。”
话音落下,他伸手拿过靠在墙边的木吉他。
吉他有些旧了,琴颈被摩挲得光滑。
凌默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播音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透过隔音玻璃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仿佛在凝视着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这首歌,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叫做《像我这样的人》。
他停顿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准备。
在过去的七百个夜晚,我总是在话筒前扮演着一个开导者的角色,试图用各种道理来安抚每一个失眠的灵魂。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弧度,可是今晚,在告别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
或许最需要被理解的,首先是我自己。
琴弦被轻轻拨动,一个带着淡淡忧伤的前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以,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每一个在深夜里聆听的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
这不是一首教导别人的歌,而是一个平凡人的自白。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像我这样——
看似坚强,实则脆弱;
渴望不凡,却又困于平凡的人。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前世那个在写字楼里加班的自己,也看到了今生这个在电台里挣扎的原主。
我们总是习惯戴上面具生活,直到某个深夜,才敢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加重了力道,和弦变得更加饱满,
今晚,就让我卸下所有伪装,用这首歌告诉你们:
你们的迷茫、你们的孤独、你们的不甘
——我都懂。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但很快就被坚定的神色取代。
这一刻,他不仅是在替原主完成告别,更是在为两个时空中的发声——
那个33岁的社畜,和这个即将失去电台舞台的主播,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刻通过这首歌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他选择这首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
最动人的声音,不是高高在上的说教,而是发自内心的共鸣。
在告别之夜,他想要留下的不是一个完美的主播形象,而是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灵魂。
隔音玻璃外的李安冉猛地怔住了。
今晚的凌默,很不一样。
依旧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但前几天笼罩在他身上的那种近乎认命的平淡和压抑消失了。
此刻,他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在灯光下投下小片阴影,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忧郁与迷茫,可当他偶尔抬眼望向虚空时,眼神里却又透出一种奇异的释然和洒脱。
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气质,混合着他本就出众的外形,形成了一种强大的、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李安冉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连攥紧的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都浑然不觉。
前奏过后,凌默那深沉磁性的嗓音随着吉他伴奏,娓娓唱来: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
本该灿烂过一生,
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
还在人海里浮沉…”
仅仅第一句,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了无形的涟漪。
城市的另一处,刚应酬完的李许多,正瘫坐在出租车后座。
胃里翻江倒海,脑袋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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