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德罗的命令像一道精准注入心脏的强心剂,瞬间激活了意大利国家机器最核心的部件。整个亚平宁半岛依旧沐浴在初夏明媚的阳光之下,表面歌舞升平,但在常人视线无法触及的阴影与深廊之中,一场庞大、精密且绝对隐秘的战争机器,开始了无声的运转。
在热那亚、拉斯佩齐亚、塔兰托等主要海军基地,气氛悄然变得不同往日。港内,那些平日里进行常规巡逻的铁甲舰,如“国王号”、“胜利号”、“意大利”号等,接到了海军司令部以“年度特别战备检修”和“高级别战术演练”为名的密令。舰长们被召集开会,收到的指令措辞模糊却又暗示着不同寻常的紧迫性。锅炉开始加压,蒸汽轮机被仔细检查和调试,弹药库进行了秘密清点和补充,原本可能延迟的维修项目被优先处理。水兵们的休假被临时取消或严格限制,码头区的保密等级提升,陌生面孔受到严密盘查。海军参谋部的军官们挑灯夜战,在海图上反复推演着从亚平宁半岛到北非海岸的航线、登陆点的选择、火力支援方案,以及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土耳其老旧舰艇——甚至是以“维护航道安全”为借口进行干预的英国地中海舰队。
在那不勒斯等地的陆军兵营,变化更为隐秘。一支被称为“沙漠突击部队”的精锐兵团接到了开拔命令,目的地是突尼斯。官方理由是与意大利驻突尼斯保护国军队进行联合反游击作战演习。士兵们配发了更适合沙漠环境的浅色军服、新式的宽檐帽、更大的水壶,后勤部门紧急采购了大量的防晒霜、护目镜和防沙尘装备。驮运物资的骆驼和骡马被集中起来。来自突尼斯总督府的几名熟悉当地地形和部落情况的军官被紧急召回国,向即将出征的部队介绍情况。训练场上,针对性的巷战、攻坚和沙漠巡逻科目训练强度大大增加,实弹演习变得频繁。
突尼斯,意大利的保护国首府。总督府内,总督阁下接到了来自罗马的加密指令。他立刻召见了当地意大利驻军的指挥官和情报站负责人。很快,几支伪装成阿拉伯商人的小型队伍,携带着充足的黄金和武器,悄无声息地渗入的黎波里塔尼亚边境地区。他们的任务是接触那些对土耳其帕夏统治不满的部落酋长,提供金钱和武器,“鼓励”他们进行更大胆的“自卫”行动。
与此同时,突尼斯市的几家意大利殖民报纸上,“读者来信”和“特约通讯员稿件”开始悄然增多。这些文章用看似客观的笔触,描绘着的黎波里塔尼亚如何“陷入无政府状态”、“法律荡然无存”、“凶悍的贝都因部落袭击商旅”,尤其着重渲染“勤劳的意大利商人”如何遭受“土耳其当局的纵容性迫害”和“财产损失”。舆论的引信被一点点埋下,只待一个火星将其引爆。
最黑暗、最隐秘的战线,则由军情局局长阿尔贝托·里奇亲自掌控。他麾下最精干、通晓阿拉伯语且对北非了如指掌的特工,被分批通过科斯塔集团的货轮,以各种不起眼的身份——烟草商人、寻找古罗马遗迹的学者、甚至迷失方向的朝圣者——悄然投送到了的黎波里和班加西的街头巷尾。他们的任务清单冰冷而致命:精确绘制港口水文图和沿岸要塞炮位(手段不限,贿赂土耳其低级军官或夜间潜行测绘);评估关键部落的势力范围和酋长的真实倾向,用黄金和承诺测试其忠诚的脆度;密切监控意大利侨民社区,甚至…在必要时,亲手制造几起足以引发外交纠纷的“事端”。
财政大臣里卡尔迪的办公室仿佛成了一个秘密的金库,他与央行行长巴尔迪进行着无数次深夜密谈。庞大的国家资金像暗流一样,通过科斯塔商业银行错综复杂的海外网络进行着无声的转移与置换,变成坚挺的英镑和金路易。这些资金一部分将用于在国际军火市场采购急需的物资,一部分则化为“特别行动经费”,源源不断地注入北非的沙海,滋养着贪婪的部落酋长和无处不在的线人。每一笔支出都必须在账目上完美隐身,既要满足战争巨兽那悄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又不能过早惊动议会里嗅觉灵敏的反对派和国际金融市场那些秃鹫般的观察家。
外交层面,则是一场优雅而危险的假面舞会。外交大臣蒙特贝罗子爵在他的私人沙龙或郊外别墅里,与俄国大使进行着秘而不宣的会晤。水晶杯中的葡萄酒摇曳,言辞却比刀锋更谨慎。蒙特贝罗子爵脸上挂着标准的外交微笑,言语间充满了对斯拉夫人“崇高事业”的“深切理解”与“道义上的同情”,委婉地暗示意大利可以在经济领域提供某些“便利”,并巧妙地提及意大利在地中海的存在,或许能有效地让“某些过于活跃的海洋强国”(精准地指向英国)在干涉巴尔干事务时有所收敛。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圣彼得堡对意大利可能在北非“被迫采取行动以维护合法权益”的态度,而俄国大使则回报以同样模糊的官样文章,更关心意大利能否提供实实在在的物资支援和外交上的策应牵制。双方都在兜圈子,交换着暗示,掂量着筹码,谁也不愿先亮出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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