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内空无一人,其他弟子早已被勒令不得靠近。
身后传来轻微却踉跄的脚步声。失去右腕、仅以布带吊着残肢的柳生勇次,忍着痛楚,艰难地挪到十兵卫身后,同样跪了下来,声音嘶哑:“大师兄……”
“查清了?” 十兵卫没有回头。
“是。” 勇次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我逮住了一个伊贺派的边缘弟子,叫大岛。骨头软得很,还没等用刑,就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那日跟着眠狂四郎离开的两人,一个是小林正,另一个是‘泷泽一郎’!”
“泷泽一郎……” 十兵卫牙关紧咬,咯咯作响,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老东西……果然把幻剑传给了他?!”
“据那叛徒所言,泷泽一郎自那日后便再未回过伊贺派驻地,而是一直跟随眠狂左右。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勇次恨声道,断腕处似乎又传来幻痛。
“混账!我柳生十兵卫,堂堂新阴流少主,竟比不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 十兵卫低吼,拳背青筋暴起,连日跪罚的折磨与嫉恨交织,让他几乎疯狂。
勇次却忽地阴阴一笑,凑得更近:“大师兄息怒。不过……这些日子我暗中盯梢那老怪物,倒是发现了他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
光阴荏苒,倏忽又是一月。
这日,天涯心中挂念雪姬,更想与她分享剑术初成的喜悦,便向眠狂四郎告假一日。老剑客并无异议,只叮嘱他早去早回,自己则如往常一般,独往那处僻静山谷,借天地灵气与晨曦暮光打磨剑意。
夕阳西下,漫天云霞似火。眠狂四郎徐徐收功,只觉唇干舌燥,他信手摘了两枚道旁的野果,以衣袖擦拭,放入口中。果汁清甜微涩,恰好解渴。
吞下果子,他继续沿小径归返。行不过百步,前方山道转角,一道熟悉而令人厌烦的身影,如同阴魂般拦在了路中。
正是柳生十兵卫。
“又是你。” 眠狂四郎眉头大皱,语带不耐,“今日老夫无暇与你纠缠,让开。”
柳生十兵卫脸上却无往日那份故作恭敬的虚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阴鸷、得意与疯狂的神色。他微微躬身,语调古怪:“眠狂前辈,晚辈今日前来,仍是为一事相求——学习幻剑真谛。”
“痴心妄想!” 眠狂四郎拂袖斥道,“你这人脸皮之厚,心术之歪,实属老夫生平仅见。要我拒绝你多少次,才肯死心?”
“晚辈相信,” 十兵卫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前辈这次……一定会教的。”
眠狂四郎不欲再多费唇舌,沉声道:“恐怕你要再次失望而归了。速速让开!”
“若我不愿呢?” 十兵卫好整以暇,向前逼近一步。
“冥顽不灵!” 眠狂四郎怒意上涌,本能地欲催动内力,拔刀驱赶这烦人的苍蝇。然而,就在他心念一动、气贯右臂的刹那,
那只握惯了“蜻蛉切”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诡异的麻痹感自指尖迅速蔓延,整条手臂瞬间绵软无力,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更可怕的是,随着他试图强行运功压制,一股阴寒燥热交织的怪异气息猛然自丹田窜起,直冲心脉,令他眼前骤然发黑,气血翻腾如沸!
“你……!” 眠狂四郎踉跄一步,以刀拄地才勉强站稳,骇然抬眼,望向对面那张写满阴谋得逞快意的脸。
“曼陀罗,” 柳生十兵卫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阴毒,“源自中土西域的剧毒奇花。其性阴诡,专损肝胰,阻塞经脉。中毒之初,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妄动真气,便会催化药性,令毒质随内力流转,直侵五脏六腑。越是运功抵抗,毒发越快,死得……也越惨。”
眠狂四郎瞬间明了,目光瞥向路旁那丛野果树,目眦欲裂:“你在果子上做了手脚?!”
“哈哈哈!” 十兵卫终于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是不是很意外?谁叫您老人家总喜欢练功后摘些野果解渴呢?曼陀罗花蕊研磨成粉,无色无味,混入清晨林间露水,再细细涂抹于野果之上……任你是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的老怪物,也难逃此劫。方才你那一运功,毒素已然深入骨髓心脉。若无解药,最多……再活一个时辰。”
“卑鄙无耻!” 眠狂四郎强忍经脉中火烧冰刺般的剧痛,从牙缝里迸出怒骂。
“卑鄙?成王败寇,何论手段?” 十兵卫笑容转冷,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在指尖把玩,“解药就在此处。只需前辈点头,授我幻剑心诀,我立刻奉上解药,恭送前辈回山疗伤。否则……” 他作势欲将瓷瓶收回。
“休想!” 眠狂四郎挺直脊背,纵然脸色灰败,气息紊乱,眼中却爆发出宁折不弯的凛然之光,“老夫早已言明,你心术不正,戾气缠身!幻剑若落于你手,非但不能光大道统,反成遗祸人间之魔刃!老夫纵死,也绝不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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