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蒂安站在塌陷坑边缘,双手平伸,掌心向下,对着下方那片不断扩张的、翻涌着诡异金属光泽和混乱之毒的黑色水潭。
兜帽的阴影遮蔽了一切,只有一种纯粹的、山岳般的沉凝意志在凝聚。空气仿佛被冻结,连铅肺区永不停歇的哀鸣与咳嗽都被暂时压制下去。
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辐射开来,压得坑边松动的碎石簌簌滚落,污浊的水面也为之凝滞。那是审判的前奏,是湮灭的号角即将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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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语者的石屋据点内,气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懦夫!叛徒!”
维克扭曲的尖啸几乎要撕裂空气,他那空洞的眼窝死死“钉”在莱恩脸上,混乱的力量在他周身疯狂躁动,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涟漪。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如同痉挛的鹰爪,猛地探向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并非金属锻造,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脊椎骨打磨而成,惨白、弯曲,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朽混合的气息——一件被混乱力量浸染的亵渎之物。
“你被那秩序的光蛊惑了!莱恩!你忘了吾主的真谛吗?!”维克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某种病态的狂热而撕裂,“‘万物皆虚,万变皆允!拥抱混沌,方得自由!’这才是真实!这才是吾等存在的意义!你那可悲的动摇…是对吾主的亵渎!是对自由的背叛!”
话音未落,维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前冲,毫无征兆,轨迹扭曲得违反常理。他手中的骨匕带着一股撕裂空间的恶风,目标并非莱恩的要害,而是他那只已经完全“沙砾化”、由流动黑色星尘构成的左臂!
“维克!住手!”玛拉那虚化的身影猛地波动,试图阻止,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然而,维克的速度太快,混乱的力量在他冲刺的路径上留下了短暂的视觉残影。
莱恩布满血丝的眼中,倒映着那柄急速刺来的惨白骨匕。
维克尖刻的诅咒和那句核心教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上。动摇?背叛?不!是那该死的圣光…是那虚假的安宁…它们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思绪!混乱才是唯一的出路!是打破这绝望囚笼的唯一钥匙!
电光石火间,莱恩没有躲闪。相反,一股被羞辱、被质疑点燃的狂怒,混合着对自身动摇的憎恶,如同岩浆般在他体内爆发。
他那条沙砾化的左臂猛地抬起,不再是防御的姿态,而是主动迎向了那柄刺来的骨匕。黑色的星尘手臂瞬间失去了手臂的轮廓,化作一团翻涌的、充满吞噬性的黑暗漩涡。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骨匕精准地刺入了莱恩的左手掌心——那唯一还保留着人类血肉形态的部分。
剧痛如同闪电般窜遍全身,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手腕滴落在他那条沙砾化的手臂上。
鲜红的血液与流动的黑色星尘接触的刹那,没有融合,反而像滚油滴入冷水,发出“滋滋”的诡异声响,爆发出无数细小的、色彩混乱的电火花!
“呃啊——!”莱恩发出一声痛苦与某种奇异快感交织的嘶吼。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纯粹的痛苦,而是掌心伤口处传来的、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和“连接感”。
那柄骨匕仿佛成了导体,维克注入其中的疯狂意志和混乱力量,正通过伤口,如同高压电流般疯狂注入他的血管、神经、灵魂!
“…万物…皆虚…!” 维克嘶吼着,如同癫狂的祭司在念诵祭文,骨匕又狠狠往里一送!
“…万变…皆允…!” 莱恩沙砾化的左臂猛地膨胀、扭曲,黑色星尘狂暴地翻涌,形态在兽爪、触须、尖锐晶体之间疯狂切换!
“…拥抱…混沌…!” 玛拉那虚化的身影停止了阻止,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近乎残酷的了然,她低沉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祷词,在屋内回荡。
“…方得…自由!!!” 莱恩和维克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野兽的咆哮,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狂喜!
就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莱恩掌心伤口喷涌的鲜血不再是红色,而是瞬间变成了粘稠的、如同熔化的彩虹般不断变幻色彩的液体!这液体并未滴落,反而逆流而上,包裹住那柄刺入的骨匕,并沿着莱恩的沙砾手臂急速蔓延!
所过之处,沙砾化的部分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形态的切换不再是痛苦的不稳定,而成为一种随心所欲的、充满力量的“自由”表达!
维克猛地抽回骨匕,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扭曲的满足。
莱恩则踉跄一步,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被奇异彩光包裹、形态在流体、尖刺、甲壳间自如转换的左臂,以及掌心那个不再流血、反而闪烁着混沌光晕的伤口。剧痛依旧,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挣脱了所有束缚的“自由”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
迷茫和动摇被彻底碾碎,只剩下纯粹的、对混乱力量的顶礼膜拜。他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人性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与维克同源的、对无序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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